當年在留夢村精神病院,為張峰治病的主治醫生孫書營,自從那次去趙碼頭村“抓捕”張峰時,被張峰指著胸部說“有陰影”以後,心裡就一直隔應這件事,還偷偷的去北京的大醫院做了幾次檢查,檢查結果都是一切正常,才慢慢的放下心來。
不料幾年以後經常咳嗽,一開始以為是支氣管炎,也找本院的內科醫生給做了檢查,開了些消炎藥和潤喉片,但是卻時好時壞。
後來越來越嚴重,甚至還咳出血來。留夢村精神病院的醫療條件有限,就去了市醫院檢查,得到的結果是“疑似肺癌”。
對於這個結果,已經晉升為醫師的孫書營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就在妻子的陪同下,去了天京腫瘤醫院做進一步的檢查。
三天後,得到了確診結果卻是肺癌晚期,而且已經無法手術治療,醫生建議他住院接受化療。
拿到結果的夫妻倆抱頭痛哭,孫醫生心裡明白,化療只能延緩病情的發展,也就等於生命進入了倒計時。
住院後的孫醫師日漸消瘦,短短半個月的時間,頭髮已經全部脫落,臉頰凹陷,顴骨鼓的很高,眼睛突出,面板鬆弛,手臂和腿部的肌肉嚴重萎縮,精神萎靡。
自知時日無多,已經絕望的孫書營,這天忽然想起了張峰。想到當時醫院都檢查不出自已有病,而張峰用肉眼就能看到自已的胸部有陰影,那他肯定不是凡人,說不定他就能治好自已的病。想到這裡,孫醫師重新燃起了求生的慾望,兩眼放光,精神也為之一振!
於是在候院長和辦公室林主任來腫瘤醫院看望他的時候,他懇請候院長,派人去尋找當年會遁術的“高人”張峰,請他來一趟天京腫瘤醫院,給自已瞧一瞧病。
候院長聽孫醫師說請張峰來給他看病,心裡很不以為然,天京腫瘤醫院是全國治療癌症最頂級的醫院,專家雲集,裝置先進,張峰只不過是一名鄉村赤腳醫生,他可能都沒接觸過癌症晚期的病人,因為當時得“癌症”的人很少,在農村就沒聽說過有得“癌症”的,他能瞧什麼呢?
但是看到孫醫師病入膏肓的模樣,候院長心疼不已,也能理解孫醫師此時“有病亂投醫”的心情,就眼含熱淚的連連點頭答應下來。
候院長和辦公室林主任,司機小劉三個人,從天京腫瘤醫院出來以後,沒有返回留夢村精神病院,而是讓司機小劉直接開車去李家莊請張峰。
三個人中午連飯也沒顧上吃,除了途中給汽車加油,也顧不上休息。
那時候雖然沒有高速公路,但是公路上的車也很少,幾乎看不到汽車,偶爾有車也是馬拉車,牛拉車或者是小驢車,都規規矩矩的靠路邊行走,沒有堵車現象。
下午三點多終於趕到了李家莊村衛生室,接待他們的是張峰的父親張和清。
候院長一見張和清就問:“張大夫,張峰在不在?”
張和清見精神病院的候院長這麼著急的來找張峰,以為是發生了什麼事,緊張的問道:“怎麼了候院長,我家峰兒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不是不是,是我院的孫醫師病了”。
“哦。對了,就是當年張峰在我院住院的時候,給他治病的主治醫生孫書營醫師病了,我這次來是請張峰去給孫醫師瞧病的”。
“院長是不是搞錯了,我家峰兒只是一個村醫,只會給村民們治一治頭疼腦熱, 磕著碰著的小毛病的赤腳醫生,這你也知道啊院長!”
“孫醫師得的什麼病啊?怎麼不去縣裡市裡的大醫院診治,讓峰兒給瞧病呢,他能行嗎,他能瞧出來什麼呀?對了,快請到裡間屋,咱們坐下來說”。
張和清把院長他們讓到裡間屋坐下。衛生室是兩間平房,外間屋是醫生把脈診斷,開方子抓藥的地方,靠三面牆都是“藥櫃子”,櫃子上一個個的小抽屜,每個抽屜裡放著一種草藥,上面寫著草藥的名稱。診臺上放著小藥箱和聽診器。
裡間屋比外間屋小一些,靠北牆和西牆放著兩張單人床,床上鋪著白墊子和白床單,床邊都有一個給病人輸液的架子。靠東牆擺放著一張實木桌子,桌子旁邊擺著三個實木凳子。
張和清拎起暖水瓶要給院長他們斟水,被院長攔住了。
“張大夫,水就不喝了,快請張峰和我們去一趟吧。孫醫師得的是肺癌,而且已經到了晚期,現在正在天京腫瘤醫院接受化療,恐怕時日不多了”。
“哎呦,那讓峰兒去他能幹什麼呀?不說了,救人要緊,覺得他有用就讓他去吧”!
“今年出河工是他帶隊去的,現在還在黃驊滕莊子挖河呢,你們去那裡找他吧”。
“好的張大夫,那我們現在就去黃驊。張峰當年在留夢村住院的時候,就對孫醫師說過他的肺部有陰影,當時都認為張峰是在胡說,現在應驗了,所以孫醫師就認準了只有張峰能救他”
“還有這事呢?好吧院長,那就事不宜遲,快去讓峰兒給看看吧”。
離開李家莊以後,候院長讓司機開車直奔黃驊騰莊子,等找到李家莊村河工段,已經是傍晚了,各村的河段上都空蕩蕩的沒有人,河工們都回駐地的窩棚裡吃飯,休息了。
小劉將車停在河堤下面的土路上,三個人步行,一個窩棚一個窩棚的問,尋找張峰的帶工棚。
等找到張峰時,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院長走進窩棚,借懸掛在窩棚中間的燈籠一看,窩棚裡有5個人在葦蓆上圍坐成一圈兒,對面坐的正是張峰,其他4個人不認識。
原來張峰和小王莊村的王守常,王小武還有李崇熙,高潮巖此時正盤腿坐在葦蓆上,準備喝酒吃飯。
每個人眼前放著一隻空的大瓷碗,葦蓆的中間擺放著一隻燒雞,燒雞放在一張牛皮紙上;一碗豬肉丸子;一碗炒雞蛋;一碗紅白肉;一盆子嫩曲麻菜和嫩苦菜,一小碗麵醬,還有一小盆生的花生米。看得院長是目瞪口呆,要知道那個年代,過年也不一定能吃上這麼豐盛的一頓晚餐,何況這是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河工段上,別說沒錢,就是有錢也沒地方去買這些美食。
張峰手拿酒瓶子,準備給幾個人斟酒,見忽然闖進來一個人,後邊還站著兩個人,再仔細一看都不認識,就問:“你們是幹啥的?”
其實在留夢村住院期間的張峰,除了軀體是張峰,魂魄和大腦認知不是張峰本人,而是王小翠兒,所以張峰並不認識院長,而院長卻認識張峰。
“張峰大夫,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留夢村精神病院的候院長啊!”
轉身又把林主任讓進來
“這位是辦公室林主任,你出院的時候還是我倆親自給你辦的出院手續呢……”
張峰聽的一臉懵,同時又有點不高興,我什麼時候住過精神病院啊,照他這麼一說,那我不就成了一名精神病人了?
張峰一時也鬧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看到來人文質彬彬,氣度不凡,說話也是有板有眼,一本正經,不像是沒事找事的閒散人員。又想到自已曾經受過重傷,也曾失憶過一段時間,這期間說不定自已真的進過精神病院呢?
想到這裡,就客氣的回應道:“哦!院長您好,我是張峰,請進來一起坐吧,你們也還沒吃飯吧,來來來,咱們一起喝點兒酒”。
聞著滿窩棚的肉香,飢腸轆轆的院長就等這句話呢!聽到張峰邀請,馬上回應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窩棚裡的幾個人也都站起來,依次和院長,候主任,司機小劉都握了握手,將院長三個人讓到裡面的客位,然後大家一起坐下來。
李崇熙又拿來三個大瓷碗,分別放在三個人面前,張峰開始給每個人斟酒。
這滿滿的一瓶老白乾白酒,是裝一斤白酒的標準瓶。可是從院長面前的瓷碗開始斟酒,斟滿了足足八大碗酒,估計斟出來得有6斤多酒,可酒瓶子裡的酒一點也不見少。
候院長雖然見多識廣,也沒見過這麼神奇的事,林主任和司機小劉也是目不轉睛的緊盯著張峰手中的酒瓶子看。
陣陣酒香伴著燒雞和紅白肉的香味在窩棚裡飄蕩,大家都是垂涎欲滴,也顧不上探究張峰酒瓶子的奧秘了,只想大口喝酒大碗吃肉,又礙於臉面和禮節不好意思伸手,只能一口連著一口的嚥唾沫,窩棚裡“咕嚕,咕嚕,咕嚕……”聲不斷。
中國的幾大名酒,候院長和林主任經常能喝到,候院長對五糧液酒情有獨鍾,而林主任喜歡喝茅臺酒,其他的如劍南春,古井貢,瀘州老窖,洋河大麴,董酒,全興大麴,汾酒,西鳳酒等等的好酒,只要是患者家屬給送來,那也是來者不拒,“菸酒不分家,吃點兒喝點兒不算毛病”,候院長和林主任都深諳其中的道理。
候院長對白酒有獨到的鑑賞能力,聞一聞就能知道是什麼酒, 品一小口就能知道是窖藏幾年的。
斟完酒張峰把酒瓶子放下,端起酒碗說到:“歡迎侯院長,林主任,小劉同志大駕光臨!我們先敬三位領導一杯酒,有需要我們的地方請院長儘管說話,能幫上忙的,我們一定盡力”,說完一舉碗就要喝。
院長也想在眾人面前露一手,於是說道:“張大夫且慢,我來猜猜這是什麼酒, 窖藏幾年的,眾位看看我說的對不對”。
聽院長這麼一說,大家都來了興致,尤其是李崇熙,高潮巖,王守常和王小武4個人,在這裡喝了這麼多回酒了,還不知道喝的是什麼酒,只知道這酒綿柔,沒有衡水老白乾的甘冽、爆辣、濃烈。
張峰放下酒碗說:“好啊院長,那就請教了”。
就見院長端起酒碗放到鼻子底下聞了聞,說道:“這是四川宜賓的五糧液酒”。
大家互相對視了一下,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因為這些人在出河工以前,沒喝過這麼好的白酒,更不知道候院長說的對不對。
院長又喝了一小口酒, 咂吧咂吧嘴兒,緩緩的說道:“這是窖藏15年的52度五糧液酒”。
在座的人都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不知道人家說的對不對,也不知道說什麼。只有張峰迴應道:“是的,候院長說的一點兒不差”。
候院長見得到了張峰的認可,很是得意,立馬又來了興致,想給大家普及一下五糧液酒的釀造工藝和關於這款酒的奇聞趣事,就雙手端著酒碗往高一舉說道:“各位,我借花獻佛了,我們三個人敬在坐的各位連長一杯酒,然後我給大家介紹介紹這款美酒的由來”
“好”大家齊聲附和,都端起酒碗“咕咚咕咚”的喝了幾大口。
候院長見大家都在大口的喝酒,他也顧不上講究了,嚥了下口水,張嘴就準備喝一大口酒,嘴唇剛碰到酒碗,就聽“嗖”的一聲,一道黑影在候院長面前竄過,不偏不倚,正撞到候院長端著的酒碗上,滿滿一大碗酒,“嘩啦啦”都扣翻在了候院長的褲子上,此時,因為候院長也和大家一樣,正盤腿坐在葦蓆上呢,這倒好,一碗酒都被院長的褲兜子給接住了,酒碗砸到院長的腿上“咚”的一聲,嚇得候院長“啊”的尖叫一聲,渾身一激靈,酒碗滾落到了葦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