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辭職?”

會議室內,錦鯉在魚缸中游動。

局長鄭宏看著桌上的辭職信,還以為看錯了。

站在辦公桌前的紀言,眼球攀爬血絲,眼袋沉重,整張面色肉眼可見地萎靡。

“嗯。”

“回去後,我一晚上睡不著,也想了一晚上。”

“腦子裡全是劉東慘死的模樣。”

“我發現自己不是一個合格的警察,因為,我害怕了,到現在手都還在顫抖。”

“我這樣的心理素質,註定是給這個職業蒙羞,很對不起這麼多同事,也讓鄭局你失望了。”

“但是我已經下定決心。”

聲音嘶啞,彷彿又帶著幾分對自己懦弱的憎恨。

紀言抓著顫抖的手腕,憔悴的臉上,寫著不甘心和對自己懦弱的憎恨。

鄭局看著辭職信,這是他完全沒想到的結果。

他對這個調來沒多久的年輕人,寄予厚望。

無論能力,還是心態上,都很出眾,比別人耀眼。

如今,卻被一隻詭嚇得心態崩潰!

他面色凝重,又是失望。

沒有接下,又將辭職信推了回去。

“這不是兒戲,關乎你整個警生前景。”

“你再回去給我好好想清楚。”

鄭局臉上寫滿了疲憊。

現在因為敲門詭,局裡局外都忙上忙下,結果這個年輕人還整這麼一出。

這不是添亂嗎?

最終只給紀言放了幾天的假期,好好想清楚,也用來修養身體。

紀言滿臉愧疚和魂不守舍地拿著辭職信,離開了辦公室。

走廊外,人來人往,根本沒人注意他手中的辭職信。

紀言穿著便服,彷彿籠罩著一層陰雲,朝著門口走去。

“小同志,能過來幫幫忙嗎?”

這時,一個聲音傳來。

高司城走過來拍著紀言說道:“我們需要個幫手。”

紀言掃了眼他們身後,點點頭。

幾分鐘後。

紀言幫助他們將電腦裡的網路弄好,站直身軀說道:“局裡的區域網之前遭受過一次木馬入侵,雖然監控記錄不會丟失,但有時候調取會失敗,多嘗試幾次就好了。”

紀言一邊說,一邊不著痕跡地將電腦裡的幾個文件標題記在心裡。

“謝謝了。”

“紀言,我知道你,鄭局之前提過你,年輕一輩很出眾。”

高司城摸出一根菸,遞給紀言。

紀言謝絕了,搖頭說道:“是麼,那你和鄭局都看走眼了。”

高司城眼睛閃動,瞥見了對方手中的辭職書:“因為什麼?”

“害怕。”

“我不配這麼高的讚揚。”

“我很清楚,接下來還要繼續跟那隻詭打交道,我很想讓自己有點血性。”

“但身體和心理的本能,讓我畏懼那種恐怖的東西。”

說著,紀言自嘲一笑。

“說難聽點,就是怕死。”

高司城眼眸帶著幾分意外,接著拍拍他的肩膀:“理解。”

“自己的路,怎麼走都行,沒必要愧疚。”

“後會有期。”

紀言只是點點頭,隨即轉身離開。

高司城看著紀言離去的背影,搖搖頭,剛要轉身,卻忽然看著自己的手掌。

接著,放到鼻間嗅了嗅。

眉頭微微皺起:“錯覺麼?”

出了警局的紀言,臉上的愧疚和萎靡立即一掃而空。

緊接著,臉色凝起。

“狗鼻子?”

“這都能發現端倪?”

轉身離開的時候,紀言透過牆上的鏡子,看到了高司城的怪異舉動,心底不由得多了一絲顧慮。

隨即,這一絲顧慮轉化為某種決定。

“能派來對付白老爺子的人,果然都不簡單。”

“為了絕對的自身安全,這些人確實一個都不能留!”

紀言不會留一絲一毫的隱患。

是的,他很怕死。

當他成為契約詭首領的一刻起,他就很清楚一點。

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註定兇險萬分。

想要活下去,心思縝密還不夠,還要絕對的心狠手辣!

……

一間陰冷的房間內。

擔架床上躺著一具冰冷的屍體,頸部呈現畸形地扭曲。

“新的詭……”

“媽的,真是一波未平又一波!”

在場的幾人都是臉色難看,心說這隻詭又是從哪冒出來的,這警局簡直就是一個招詭局!

“不管怎樣,現在精力還是留在敲門詭身上。”

“這隻新出來的詭,得到的資訊太少了,暫且先擱置著,代號先定為——【上吊詭】。”

高司城站在中間,目光冰冷地看著屍體。

“高哥,不是說那隻詭還留下了一張信封嗎?讓大夥看看吧,說不定有更多的資訊?”

一個女人想起來說道。

當所有人目光投來,高司城沉默一下,忽然說道:“可以。”

“我把信封拿在手裡,你們全部認真看裡面的資訊,不要漏了任何一個字。”

“因為,內容很重要,看完我就撕了。”

一聽這話,幾人面色變化。

心裡不禁咯噔:“難道真有什麼重要的資訊?”

隨著高司城取出那張信封開啟,將紙片展開舉起,幾人立即打起精神,聚目看去。

“見得此信之人,無一例外。”

“我將用縊死的方式,替你們罪惡的靈魂進行贖罪!”

當這兩行字收入幾人眼中時,剎那間,都如同吃了蒼蠅一樣難看。

他們嘴角抽搐,紛紛咬牙切齒地看向高司城。

在見的後者那一副風輕雲淡的臉色,差點沒忍住破口大罵。

“我透你祖宗!這就是你所說的重要資訊?”

“這老陰批!”

在確認幾人都看到了,高司城這才滿意且安心地拿出打火機,將紙片點燃。

“好了,現在我們都沒有回頭路了。”

“看到這封信後,就意味著,我們現在賭上性命要對付的不止敲門詭,還有一隻吊死詭!”

眾人:“……”

一個黃髮男子內心問候祖宗,臉上皮笑肉不笑:“高哥,你還真是“照顧”我們這幫兄弟啊?”

“都說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福沒看到,難倒是一點沒落下啊!”

看著紙片燒成了灰燼,高司城沒停留在這個話題,而是問道:“今天有動靜了嗎?”

“暫時沒有,靳州市內所有的罪犯,都沒有收到死亡通知。”

“繼續盯著。”

一個光頭男子突然想起一件事,連忙趁現在說道:“高哥,差點忘了,那隻溺死詭……”

“怎麼了?”

“它……它又餓了。”

“今天早上開始,房間就全是它的臭味,今晚再弄不到“食物”,這傢伙就又要跑出去了!”

幾人面色凜然。

溺死詭雖然是最終底牌,但也極其難伺候,沒有組織上面那些傢伙壓著它,根本沒人敢招惹。

行動這幾天,他們都是儘量提供“食物”,才讓它安靜些。

高司城微微皺眉。

“糧食,今晚送到。”

“就這樣,先各自去忙吧。”

眾人只能點頭,陸續離開房間。

高司城卻拉住了最後一個人,吩咐說道:“局裡面有個叫紀言的同志,你幫我查一下,發文件給我。”

“記住,是所有的資訊。”

……

傍晚。

天邊火燒雲渲染整片天際,看的人痴迷。

一間隱秘的屋內。

高司城彬彬有禮地端來兩杯熱茶,將一杯放在一名黃髮女人面前。

坐下後,點燃一根菸。

“張女士,你已經脫罪了。”

“準確說,有人幫你頂了。”

“剩下的法律程式,我會派人幫你走完,你已經恢復自由之身!”

黃髮女人不敢置信。

頓了好片刻,才問道:“你為什麼幫我?”

高司城卻悠悠反問:“你知道,殺人犯怎麼逃脫槍決嗎?”

黃髮女人突然醒悟:“我看過一個新聞。”

“作出巨大的貢獻,國家級的那種!”

“你就是這類人。”高司城彈了彈菸灰。

黃髮女人愕然,想半天都想不到自己的價值。

“我……可我初中就輟學了,早早混社會,還做過送快餐的,一點文化都沒有,我……能做什麼貢獻?”

高司城摸出手機,敲擊著螢幕:“但你對我們有重要的貢獻。”

“到底……是要做什麼?”黃髮女人開始不安。

“肉體。”

“啊?”

“賣身。”

黃髮女人愣住。

“如果你不願意,會有其它人。”

“我會將你送回去,你送的那些糖果超過3斤,死刑是唯一結果。”高司城看著手機,全程沒有再看女人。

“願意,願意!”

“我本來就是幹這個的,我是覺得,就這麼簡單嗎?”

“只要不送回去,哪怕賣一輩子都行啊!”黃髮女人驚喜萬分。

哪怕對方喜歡重口味的也無妨了,只要不用死就行!

“那就簽字吧。”

高司城將一張合同遞上來,黃髮女人草草掃了一眼,便籤了下來。

高司城喝了一口茶,將香菸掐滅,拿著合同起身。

“那就開始吧。”

“你要服務的客人已經在這裡等候多時。”

說完這句話,高司城收起手機,便拿著合同離開了房屋。

“這麼……猴急的嗎?”

黃髮女人呆若木雞,並未察覺到那關上的門有著一聲輕微的咔嚓。

鼻間忽然嗅到一股惡臭味,就像是浸泡腐爛的魚肉,黃髮女人一陣噁心:“怎麼這麼臭?”

卻並未注意到,一道黑影出現在了身後。

直至看見腳下地板的粘稠髒水,黃髮女人才一點點轉過頭,看向後方。

當一張慘白臃腫,五官擠壓完全變形,已經不成人樣的臉出現在目光中,黃髮女人呆滯一秒。

下一瞬間,一隻手掐住了口鼻。

大量惡臭的屍水洶湧地灌入女人的口鼻內,強烈的窒息感,讓眼球瘋狂上翻……

骨骼碾碎和肉體撕裂的聲音隱約從屋內傳出,高司城已經走出了租房。

將合同甩給一個人,那人看著出租屋:“高哥,活喂啊?”

高司城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道,擦拭著眼鏡框,淡淡開口。

“屍體終究都要回到泥土裡的。”

“怎麼死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