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她自由了

半夜。

一個枕頭突然蓋在她的臉上。

混合著各種味道，汗味、頭油味、口水味、腳臭味，簡子舒乾嘔了幾下，差點吐出來。

但是此時此刻連吐都是一陣奢望。

救命…

好難受。

對方越來越用力，她已經快呼吸不過來了，整個人被窒息的恐懼籠罩著。

“賤人，你還喜歡祁景琛嗎？”

監獄裡簡子舒自己的床位上，一個面相兇惡的肥胖女人一隻手用力把枕頭壓在她的臉上。

一隻手使勁抓扯著她的頭髮惡狠狠地問。

簡子舒說不出話來，求生的本能讓她揮動著四肢使勁掙扎，生理性的淚水從眼角滑落打溼了整個枕頭。

但是根本無人在意。

周圍全是看好戲的囚犯，看到她越是掙扎得厲害她們越是興奮，一個個伸手在她身上使勁掐，使勁抓。

“哈哈哈，你說話啊，問你還喜不喜歡！”

“唔唔唔———”

說不出話來，她只能瘋狂搖頭。

“不喜歡了？呵，你個婊子一看就是在說謊！！”

也許是怕她真的死過去，為首的那個女人一邊罵罵咧咧一邊終於捨得拿開她臉上的枕頭。

簡子舒還沒來得及大口的呼吸突如其來的空氣。

下一秒，

女人忽然抓起她的頭把她從床上拖下來。

嘭———

只聽見一聲巨響，簡子舒被她抓著頭髮撞到水泥地上！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所有的一切都發生在幾分鐘內，簡子舒只覺眼前閃著一片片白光。

渾身上下哪裡都痛，一股熱流順著額尖淌下。

“呸！”為首的女人往她頭頂啐了一口唾沫，“看看這個騷貨的樣子，裝可憐想勾引誰啊，可惜咱們這裡只有女人，你是不是沒有男人覺得女人也可以啊？”

“哈哈哈——”

“哈哈哈——”

耳邊盡是謾罵聲和嘲笑聲。

“不是喜歡去獄警那裡打小報告嗎？怎麼還不去，怎麼還不大叫著喊人？”

簡子舒大口呼吸著，忍著身子的劇痛。

“不要，我錯了，別打了，別再打了，求求你們，求求你們饒了我吧……”

“要不要幫你叫獄警啊？”

“不要，不要，只要別叫獄警，隨便你們怎麼樣都可以。”

“這可是你說的，那就先給勞資叫兩聲狗叫聽聽。”

簡子舒咬了咬牙，腥熱的血液順著臉頰淌進嘴裡，“汪——汪汪———”

忍忍，再忍忍。

等明天，明天她就可以出獄了。

這些人卡著她明天出獄鬧這麼一出，不就是為了拖延她出獄的時間嗎？

如果現在她們這樣被發現了，不管她是受害者還是參與者。

明天的出獄時間都一定會被延遲。

這一天她已經等了整整三年了，她是不會讓她們得逞的！

無論付出什麼代價……

或許是她的求饒起了作用，或許是她卑微如狗的模樣徹底取悅了她們。

接下來的時間她們果然沒有驚動獄警。

只不過是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這場霸凌，這些人甚至跟她沒有任何的過節。

只不過是在利用她發洩著自己的變態心理。

她只能蜷縮著身子，抱住自己的頭，儘量不被打到要害位置……

可是！

忽然混亂中，不知道是誰混亂中一腳踹上了她的下面。

啊啊啊啊———

痛，好痛。

鑽心般的疼痛像是要將她撕裂。

這一秒她在想，她們怎麼不乾脆直接把自己打死好了。

死了一切就都結束了。

她到底是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

為什麼要被扔在這裡整整三年遭受著這種非人的折磨？

是，她是喜歡上了不該喜歡的男人。

但是她不是已經意識到了嗎？

是，她是因為那個男人開車撞上了不應該撞的人。

但是她不是已經在牢裡了嗎？

……

是誰說的時間如梭？

可是為什麼她覺得被虐打的時間每一分每一秒都好漫長，好難熬。

不知道過了幾個小時。

那扇又高又小的鐵窗終於透出了天邊的白。

她們打累了，終於住手了。

“媽的，趕緊滾，打得老子好累。”

呼——

是結束了嗎？

終於結束了。

簡子舒幾乎是用爬著回到床上。

鐵床又冷又硬，還嘎吱嘎吱作響。

但總是可以休息了。

眼睛一閉，簡子舒終於帶著一身傷痛睡去。

但——

睡夢中一陣口哨聲響起。

“4027，怎麼睡到這個時候，是不想走了？想走就趕緊給我出來辦手續！”

簡子舒心裡一驚，猛地坐起來。

對，她今天要出獄。

她終於可以離開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了。

“你怎麼了？”

獄警皺著眉頭打量著她一頭的血跡，渾身髒兮兮的衣服。

簡子舒趕緊用袖口擦了擦眉頭凝固的血液，又拍了拍衣服，連連搖頭，“報告，我就是昨晚起來上廁所的時候摔了一跤。”

多麼蹩腳的理由。

好在獄警並沒有揭穿她，只搖了搖頭。

在這裡上班這麼多年，看遍了多少醃臢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當是積德了……

監獄大門外。

簡子舒貪婪地呼吸著久違的新鮮空氣。

十一月的天，沒有太陽，夾雜著雨水的風呼呼地吹著穿著單薄，身形削瘦的她。

但簡子舒還是覺得美好。

藍色的天空美好，飄落的雨滴美好，路邊的大樹美好，連掉落在腳邊的樹葉也很美好……

因為一切都是自由的。

她也是自由的。

獄警向外看了一眼，“4067，沒有人來接你？”

“嗯。”

簡子舒輕輕點頭，踏出鐵門。

入獄這幾年來都沒人來探望過自己，她從起初的翹首以盼，滿懷期待，認為有人會掛念她。

到後來的心灰意冷，麻木無謂。

如今她自然也不奢望會有人記得自己的出獄時間。

難道還會給她準備好火盆和新衣服去晦氣嗎？

他們應該只擔心她不夠晦氣吧。

這個世界上除了她自己沒人希望她過得好。

獄警是個見多識廣的職業，見怪不怪，只官方的交代，“4067，希望你今天踏出這個大門以後出去，洗心革面，做個好人。”

獄警說完後抬頭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她。

搖了搖頭。

十一月的天真冷啊。

‘哐啷’一聲，鐵柵門在身後關上。

簡子舒頓了一下，半晌才彎了彎嘴角緩緩邁出腳步。

她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