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峻最終在酒精的燒灼下迷迷糊糊睡去,在半夢半醒之際,他又回到了巴顏喀拉山上的冰天雪地——

當年凌辱他的那個牢霸綽號“老刁”,是個靠盜墓起家的古董販子,在黑道上自成一派,小有勢力。

因為是個手狠手辣無情無義的主,早惹得天怒人怨,埋下禍根。

秦峻看準時機略施手段,挑撥起他的幾個手下內訌,為爭搶老大的位置,一度把他攆得雞飛狗跳,四處亡命。

秦峻帶著劉七,跟蹤著老刁一路追過來,老刁不愧是個老奸巨猾的賊頭,當他發現自已真正的對手後,心裡才明白是仇家就奔著他的性命而來,要麼自已幹掉對手,要麼自已被對手幹掉。

於是他拼命地把追殺之人帶往絕境之地,他想憑著他在西寧當地出身的優勢,一舉除掉對手。

海拔5千多米高的巴顏喀拉山山口,常年飛雪,鳥跡罕至。在酷寒稀薄的空氣與沒至腰際的積雪中,三個人在追與逃的路上展開了意志的較量。

然而老刁錯誤地低估了秦峻復仇的決心,加之他過於享樂且上了年紀,終於精疲力盡倒在逃亡的路上。

秦峻和劉七憑著年輕人的血氣之勇,扛過了嚴重的高山反應,追上了束手就擒的老刁。

老刁用最後的力氣喘著氣笑道:“年輕人,你們可真是不曉得天高地厚。知道老子為什麼拼了命也要跑到這麼高的地方來嗎?哈哈哈,老子活不成了,你兩個也回不去了!有你兩個陪著,咱哥仨黃泉路上也好有個伴......”

秦峻仰面躺在雪地裡,極度缺氧讓他頭痛欲裂,激烈的咳喘像要把腫脹的肺葉撕裂。

在他頭頂,雪白的山峰直插天宇,像龐大連綿的巨齒把天空從他的視野裡分割開來,那麼白,那麼藍,像塊施了魔法的透明玉石,它的光芒照耀下來,讓人消失了皮囊,僅留下一絲飄動的靈魂。

劉七倒在不遠處,嘔吐使他分外虛弱,老刁的話傳到他耳裡,讓他嗅到死亡的味道,他真害怕葬身在這無邊無際的茫茫雪山之上。

秦峻也意識到了處境的危險,他略待身體好轉,掙扎著爬起身來,他趔趄著走近老刁,他已沒有多餘的力氣來折磨他了。

他跪在老刁面前,第一次看清這個禽獸的臉,這更使得他分外地痛苦與羞恥,而這一切,這幾年來一直壓迫著他讓他一刻也透不過氣來的噩夢即將結束了。

他吐出一口粗氣來,被紫外線燒傷的臉顯出殘忍的光亮,臉上的肌肉因為笑容無法控制地抽搐。

他從揹包摸出一個塑膠可樂瓶來,擰開蓋把裡面的液體澆在了老刁身上,一股刺鼻的汽油味馬上在空氣中蔓延開來。

老刁恐懼地掙扎著身體,面如紙色道:“小雜種!你這是做什麼?要殺要剮趕緊給老子來個痛快的!”

“我要讓你屍骨無存!”秦峻咬牙切齒道:“你這個垃圾——”

太多的憤恨讓他根本無法說下去,於是他僵硬地笑起來,眼淚和著雪片,在他臉上結成了一層冰殼,他把手一揚,打火機帶著火苗掉在了老刁身上。

呼啦啦的火苗騰地躥起幾尺高,本來奄奄一息的老刁此時如被電擊,哀嚎著不停撲騰著身體,像燒烤架上顫動冒煙的烤肉。

劉七聞到了焦肉的味道,他抑不住又翻起一股噁心——

秦峻卻在冰殼的光亮中保持著冷酷地微笑,瞪大著一雙被冰雪凍結的眼睛,像座雕塑般一動不動,直到那死亡的火焰灰飛煙滅,一個活生生的肉體在他面前變成一團難聞的焦炭。

他仍沉默地微笑著,偶爾抽動嘴角的肌肉,那樣殘忍與不可理喻。

劉七打打殺殺多年,仍被如此殘忍的戕殺過程嚇住,他不知道秦峻到底對老刁懷有多大的仇恨,才以至讓他下此毒手。

秦峻和劉七還是活著從巴顏喀拉山上走了下來。

事過多年,沒想到他秦峻會再一次燃起如此仇恨的火焰,對曾經的生死兄弟再上演一場生死追殺的戲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