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建中靖國四十年東平府陽穀縣三月的一個普通清晨,水街上孫羊腳店內,傳來了喧鬧聲。

只見那腳店前堂中站著一位老漢,只見這老漢身高七尺,面若銀盆,頜下三尺白鬚,頭髮花白,髮髻用簪子定住,正是店主孫羊,此時他正朝著後院喊道:

“五哥兒!!!”

“五哥兒!!!”

“燕小五,你這憊懶貨還不起,快快起來收拾炊餅、饅頭!!!”。

吱呀一聲,後院右邊一扇房門開啟,一個年齡約莫在十三四歲的魁梧少年低著頭從房中走出,只見他頭頂褐色頭巾,身穿一領舊衣服,下身穿絝,腳踩布鞋,頭頂光禿禿未著簪,一抬頭,見其麵皮微黑,五官端正,濃眉大眼,一邊走一邊向前堂應道:“乾爹莫急,俺剛洗完臉,這就來了”。

燕小五走進伙房,伙房中一個身形魁梧,豹頭環眼,面容剛毅,膚色黝黑,身高八尺有餘的大漢正在伙房忙活,燕小五對著這大漢問道:“黑叔,炊餅和饅頭好了麼”。

黑大漢頭也不回地回道:“都在案板上兩個筐子裡了,酒還沒有沽好,先把炊餅和饅頭搬到前堂。”

“好嘞!”,燕小五一手提一個筐,將吃食搬到前堂,到了前堂對剛才的老漢說道:“乾爹,天這般早,恁這般著急”,老漢罵道:“早?你黑叔跟老漢我早就起了,吃食酒水一應備完”。

老漢說完嘆口氣說道:“五哥兒,這店子早晚都是你的,你且需勤快些。待會老黑忙完,你跟他套好驢車一道去濟水泊,問問張船主這半月為何不送魚進城,早去早回,莫要誤了時候”。

燕小五聽了這話,轉身向後院走去,進了伙房跟黑大漢說了剛才老漢跟他講的一番話,黑大漢點了點頭,見狀燕小五出了伙房,到伙房後面把驢車套好,趕到後門處,不一會黑大漢帶著一包饅頭,來到驢車前,將包遞給燕小五,燕小五接過之後便跳上車幫,坐好吃了起來,黑大漢則坐在驢車的另一邊,趕著著驢車出了門。

驢車走了半刻,出了城門,燕小五看著道路兩旁剛剛萌發的柳樹,思緒不禁飄到從前,沒想到眨眼之間自己已經來到這方世界有五年了。

是的,現在的“燕小五”已經不是以前的“燕小五”了,這具身體中的靈魂來自異世界的大學牲,本來以為畢業之後嶄新生活就在眼前,結果一場意外車禍,將他帶到了眼下這個世界。

這五年以來,燕小五經過四處打聽發現眼前這個叫做大夏的朝代跟他前世歷史中任何一個朝代都不一樣,要說跟哪些朝代最為相似,燕小五覺得無疑是西漢和北宋了,可是眼下這個朝廷武德爆棚跟北宋又不大一樣,瓦子裡說書的講朝廷大將征戰四方,無往不利。

這個世界民眾大都喜歡練武,而且傳說武術修習到高深境界,開山斷河不在話下,在這種傳說的感召下,前世便從小懷著一個武俠夢的燕小五也跟著乾爹的外甥張都頭學了一套在軍中爛大街的太祖長拳,練了幾年之後確實感覺身體氣力增長了不少,十二三歲的人氣力幾乎快趕上前世普通成年人了。

五年了,自己大機率是回不到原先的世界,既來之則安之,眼下有乾爹和黑叔在,他便覺得這日子有奔頭,想到這裡燕小五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旁邊的黑大漢見燕小五笑起來,說道:“五哥兒,傻笑什麼?可是在想甚美事,莫不是想媳婦了,哈哈”。

“黑叔莫要說笑,要說想媳婦還輪不到我,黑叔恁還得排在我前頭”。

聽到這話,那黑大漢也不說話,只聽得啪的一聲,蒲扇大的大手拍在了燕小五的身上:“你這小子,敢調笑你黑叔,小心捱揍”。

燕小五脖子一縮脖子,笑著說道:“黑叔,你大人有大量犯不著跟小子我置氣”。

一路無話,驢車走了一刻多,便看到一條大河橫亙在眼前,河兩邊有縴夫拉縴,河岸上不少漁船,翻過來曬著,驢車走到岸邊,黑大漢喊道:“張船主在麼,陽穀縣荀虎找你”。

黑大漢喊了幾遍之後,便看到河面上一條快船飛快的靠近河岸,船頭站著一條赤著上身的彪形大漢,這漢子生的面圓耳大、鼻直口方、一副絡腮鬍,身長七尺有餘,膀大腰圓,近了一看身上一片花繡,讓人望著不禁有些畏懼。

船還未靠岸,這漢子便對著岸上叫到:“黑狗,你這廝怎地有空閒到我這裡來”。

荀虎應道:“你老爺姓荀名虎,你這廝休要胡說。五哥兒也在這裡,小心讓娃娃笑話你”。

船上那漢子聽了,一躍而起,跳到岸上,一把將荀虎抱住,“你這黑廝,五哥兒在此處你不早說,讓我白白出醜”。

燕小五對著這漢子也就是張船主說道:“張叔,小五可不敢笑話您”。

“哈哈,還是五哥兒會說話”。

張船主轉頭向荀虎問道:“黑廝,你跟五哥兒到我這裡作甚?是為了上次說好的漁獲麼?孫老丈也太不放心俺老張了,放心不會耽誤張都頭的事”。

“老張,倒不是孫老丈和俺老荀信不過你,只是這事情關係著軍中,只得小心著些。老張可是這河裡出了事?”

“可不是,最近水裡不太平,俺老張已經託人從村中買了兩個豬頭準備祭一祭河神,剛才正跟里長商量祭神的位置,對了,黑廝你好不容易來一趟,我請你吃酒,如何,五哥兒你也跟我家小三親近親近”。張船主一邊穿衣服一邊向荀虎和燕小五說道。

“好,漁獲的事情你心中有數就成,五哥兒跟我天黑之前要回城,不可吃的太醉。”

說著荀虎對燕小五說道:“五哥兒,你也半個多月沒來濟水泊了,不如跟小三親近親近,一同吃些魚鮮”。

“好,黑叔”。

“張叔,小三人在何處”。

“小三,就在船上,我已經讓人回村帶酒和醃魚過來”。

張船主又朝身後的船上喊道:“小三,快些下船,五哥兒來了”,不一會,一個赤腳的清秀少年從船倉內鑽了出來,這少年銀盤似的麵皮,頭髮烏黑,眉毛細長,正是張小三。

張小三看到岸上的燕小五和荀虎,臉上笑呵呵的說道:“五哥兒,黑叔!你們好久沒來了,我爹爹已經喊人準備酒食了,你跟黑叔就留下來陪我跟爹吃飯吧!”

“小三,我跟五哥兒已經答應了,你先下來跟五哥兒說說話”。荀虎對張小三說道。

燕小五見狀走上前去拉著張小三走到一邊,燕小五兩世為人加起來有四十多歲了,自然是不會跟個孩子似的瘋玩,他帶著張小三頗有一種哄小孩的感覺,不過雖說是哄孩子,他待張小三卻十分真摯。

因為燕小五剛來到這個世界時,只是街頭的一個乞兒,剛來的第一個年頭,飢寒交迫,若不是被進城送漁獲的張船主搭救到腳店內灌下幾碗熱魚湯,他早就死了,那也就不會有後來被孫羊老丈收為義子的事情了,所以燕小五一直對張船主和張小三心懷感激,心中立下誓願,有朝一日絕對要報答這救命之恩。

燕小五跟張小三走了陣子,說了說最近都發生的一些趣事,不一會日頭便起來,此時張船主也過來喊他們過去吃飯,燕小五坐在酒桌上,吃了些醃魚,吃了一碗酒,看著荀虎和張船主有些話要說,便拉著張小三出了船艙。

此時天色有些發陰,燕小五和張小三沿著河岸走著,不知不覺間走到了一棵大槐樹旁,燕小五跟張小三說道:“小三,咱兩在樹下歇息一下!”,然後便拉著張小三坐在了樹下。

“小三,最近河裡不安穩是怎麼回事?”

“五哥兒,俺也不曉得,只聽得俺爹說是水裡出了水鬼,他跟船幫的夥計們商量準備祭河神,請求河神除了這惡鬼”。

燕小五聽了這些話,不以為然,覺得神鬼之說,虛無縹緲,估計可能最近水裡來了什麼食肉魚,把河裡的魚群給衝散了,過陣子就好了。想到這裡,燕小五對小三說道:“小三,我躺著休息一會,你不要跑太遠了”。

說罷,便開始閉目養神,就在迷迷糊糊快要入睡時,忽聽得耳邊傳來呼救聲,睜眼一看,發現張小三瘋了一般的朝自己跑來,邊跑邊叫到:“五哥兒,快跑,水鬼上岸了”。

燕小五仔細一看發現張小三身後跟著一團黑氣,緊緊追著他。眨眼之間,那黑氣和張小三便來到了燕小五身前。

就在此時燕小五感覺天色驟然變黑,一股寒氣從腳底升騰而起,自己渾身僵硬動彈不得,只聽得那黑氣發出兩聲奸笑,耳中聽道:“沒想到今天運氣不錯,撞上了兩個細皮嫩肉的血食,加起來這下卻也能省下我十年的苦工了”。

話畢,只見那黑氣朝著兩個人撲來,就在那黑氣捱到張小三時,他的身上浮現出一道金光,將黑氣彈了出去,此時,燕小五感覺恢復了對身體的控制,便對著張小三大喝一聲:“小三快跑!我來拖住他”。

張小三聽到燕小五喊話,拔腿就跑,一邊跑一邊喊:“五哥兒你撐住,我去喊人”。

“嘿嘿嘿,小子,你跑的掉嗎?待我把這個黑小子收拾了下一個就輪到你了”。

燕小五見狀便衝了上去,心中發苦,不知道這太祖長拳好不好用,難不成今天要交代在這裡了?罷了就算是把這條命還給小三和張船主了。

心裡想著,燕小五便跟那團黑氣撞在一起,拳頭好似砸在了空氣裡,燕小五此時感覺身體越發的冷,脖子似乎被一雙大手扼住,喘不上氣,眼前發黑。

就在整個人幾乎失去知覺時,隱約聽到耳邊一聲大喝:“呔!!區區小鬼焉敢傷人性命!!!還不快快住手,如若不然小心某家讓你魂飛魄散”。

在這聲大喝發出的同時,燕小五感覺一股大力從遠處襲來,然後感覺脖子一鬆,知覺慢慢恢復,睜眼一看,卻發現黑叔荀虎站在距離他幾丈遠的地方,右手通紅一片,抓著一團黑氣,發出滋滋的聲音。

燕小五此時鬆了一口氣,勉強扶著槐樹站起身來剛想喊一聲“黑叔”,眼前一發黑便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