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府外,一陣急促叩門的聲,驟然打破府中原有的寧靜。

管家啟門之際,瞬間呆立原地,那張熟稔的面孔竟歸來矣,他驚得嘴巴大張,難以置信。

“公……公子!”管家激動萬分,緊緊拉住田誠的手臂,“您終於回來了!”

“管家,父親母親何在?”田誠強壓內心情緒,問道。

“老爺!夫人!公子回來了!公子回來啦!!”管家一邊高呼,一邊疾步往府內奔去。

但見兩位白髮蒼蒼的老者,佝僂著身軀,雙眸噙淚,凝望著田誠,此長久的別離,令三人皆飽受相思的苦。

“誠兒!可是你?誠兒!”

田誠迅疾來到二老身畔,跪地而拜,“誠兒不孝!讓父親母親憂心了!”

“歸來便好!歸來便好!”

於此際,田夫人瞥見田誠身旁的女子,疑惑地望向田誠,“誠兒,此位是何人?”

張羽兒上前,牽起田夫人的手,“見過父親、母親,小女名喚張羽兒,數年之前,我與公子已成親。”

田夫人以目詢田誠,欲知究竟何事。

田誠抿唇,面露難色,“羽兒,你且稍作歇息,我有諸多話語欲與二老言說。”

隨後,田誠便攜父母歸至房內,詳述這多年所歷的事。

……

四年前,自何婉貞離田誠與張羽兒的喜宴而去,田誠便覺不適,由內而外,莫名難受。

即便彼時他已失所有記憶,但見何婉貞落淚之際,便能感知此女子必與自已有千絲萬縷的關聯。

所以,他選擇終止喜宴。

而張羽兒,亦尊重田誠的選擇,忍痛任其離去。

眾人皆以為田誠離張府而去的時,張家老爺卻命人暗將田誠囚於黑不見五指的地牢之中。

自此,張羽兒長病不起,遍尋名醫而未果,張老爺方將此事告之張羽兒。

田誠恰似一味良藥,使臥床不起的張羽兒重燃希望。

自那時起,無論田誠行至何處,她皆跟隨。

即便田誠從未承認其身份,然她始終視自已為田誠的人,為田誠,甘願背井離鄉,離開最愛她的父親。

……

“母親,可知歡兒現今在何處?”田誠眼神遊移,對昔日的行為滿是悔恨。

若當初隨她而去,又豈會失去這空白的四年?

田夫人無奈搖頭,“誠兒,她曾攜她的孩子回來看望我等,那孩兒聰慧伶俐,與她一般。或許,你們之間確實沒有緣分。”

“孩子……夏之堯的孩子……”田誠緊閉雙目,不願信此事實。

“既已有羽兒,便勿再想念她,當惜眼前之人。”

“父親、母親,我明日往京城一趟,尚有一事甚為重要。”

田夫人拼命搖頭,略帶怒意,“你方歸家中便急欲外出,你心中究竟可有我與你父?”

田父無奈嘆息,“且讓他去吧,權當解其心中之結,速去速歸。”

“父親、母親且寬心,我必早去早歸。羽兒那,煩請二老多費神。”

是夜,彼三人仿若忘卻時辰,有說不盡的話語,訴不完的相思。

而田誠的心,早已飛向京城,那兒有他最掛懷的人。

豈料,此四年光陰足以改變一切,夏王府早已被抄家,大大的封條已然風化,唯有腐朽的大門與殘破的屋頂。

田誠似被抽走靈魂,瘋也似地抓住路人詢問:“人呢?夏王府的人呢?”

“哎呀,他們早在四年前便被抄家,死的死,抓的抓,幾無活口。”

“你胡說!她沒死!母親說過,她沒死!”田誠愈發用力抓住路人的手,乃至被視為瘋子。

“放手,你放手!”

冷靜片刻,田誠轉身至他自已的府邸。

望著同樣敗落的院、老舊的屋頂,方覺謝剛與謝柔根本未歸,他們現今在何處?

十里亭茅草屋亦不見師父謝傲天的蹤影,此景緻使田誠內心愧疚無比,這些人定是為尋他而常年奔波,以至於如今不知去向。

田誠如往常般躺於榻上思慮良久,終想到一個一舉兩得的法子,可使他們同時歸至京城。

城門口,田誠手握令牌,欲覲見皇上。

趙括風見一閃而過的田誠,心中一顫,“他……尚在人世!”

然另一聲音卻告之,田誠乃何婉貞最在意之人,若讓她知道田誠尚在,她該何其歡喜!

只是,她便會離已而去,好不容易得來的平靜與幸福終將戛然而止。

經一日之掙扎,懷揣糾結,趙括風歸至趙府。

當他推開府門之際,一種別樣溫暖之情湧上心頭,於心底掀起絲絲漣漪,臉上不自覺浮現陣陣笑意。

何婉貞與憶誠的笑聲足以融十年寒冰,趙括風暗自思忖,如此場景,若能長久,何其美哉!

“爹爹!你回來啦!”憶誠自遠處向趙括風飛奔而來。

趙括風不由自主將其高高抱起,“今日玩得可開心?”

“開心!”

何婉貞亦向其走來,為其取下披風,溫柔嫻淑,如女主人一般。

“辛苦了,他們早已備好晚膳,就等你了。”

趙括風壓抑內心波動,欲留住此刻之美好。

“婉貞……”

何婉貞止步,“何事?”

“無事,你今日很美。”

何婉貞頓時雙頰羞紅,“呃……趙大哥,可知我今日見了何人?”

“嗯?何人?”趙括風緊緊凝視何婉貞,略帶緊張。

“甄大人之千金,曾有一面之緣,此女賢良淑德,且與你觀念相類,我以為……”

趙括風臉色漸沉。

“婉貞,別說了。”隨後,他加快腳步往內廳走去。

他知道何婉貞欲為他尋覓夫人,明明她知道他的心意,卻行此等之事。

“婉貞,你可知我今日見到何人?”

最終,趙括風仍忍不住開口。

“何人?”

“我於城門口……”趙括風直勾勾盯著何婉貞,不想錯過她臉上任何一絲變化,“我於城門口見到了田誠。”

有那麼一瞬間,何婉貞瞳孔微微放大,但她的表情卻異常平靜,“嗯,田大人啊。”

趙括風詫異道:“你……不是最在意他了嗎?”

“趙大哥說笑了,曾經,他確為我最在意之人。然今時,我等皆有家室,再說此等話,不甚妥當。”

“可……”

何婉貞疾速轉身,“憶誠,快來用晚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