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上辦公室的門,又拉上了落地玻璃上的百葉窗。
高嘉楠拿出手機壓低聲音撥了出去:“上次說的事,可以著手實施了!資料已經發你手機了,有什麼最新情況我也會及時告訴你!”
掛掉電話,高嘉楠將手機重重地扔在桌子上,眼神惡狠狠地盯著門口的方向。
正想地出神,手機又響了起來。高嘉楠瞄一眼螢幕,立馬精神一振,接了起來。
“喂!”高嘉楠聲音裡透著親切。
“高姨,好久不見!您最近好嗎?”聽筒裡傳來甜甜的問候聲。
“我好著呢!就是好久沒接到你的電話,怪想你的!”高嘉楠一副長輩對小輩的愛憐。
“都怪我,高姨!您別生氣!”對方很是禮貌。
“說什麼呢!我怪你幹什麼呀!聽說你最近忙著跟你爸學做生意呢!”高嘉楠關心地緊。
“是,但是再忙也不能忘了您呀!”對方應對著。
“哎,涵涵,你這個孩子呀,我是真喜歡,要是我親閨女就好了!”高嘉楠虛偽的嘴巴一路咧到了耳朵上。
“高姨,中午一起吃飯吧!我就在您公司樓下呢!”
“好呀!你等著,我現在就下去哈!”掛掉電話,高嘉楠滿意地笑了笑,拿起皮包噔噔噔地走了。
環境優雅的高檔餐廳裡,高嘉楠親熱地拉著蘇羽涵的手:“涵涵,幾天不見又變漂亮了!”
蘇羽涵羞怯地紅了臉:“阿姨!您又拿我尋開心!”
“阿姨說的是實話,我就看好你,什麼時候回家給阿姨當兒媳婦呀!”當著服務生的面,高嘉楠絲毫不避諱。
聽到高嘉楠這麼說,蘇羽涵臉上閃過一絲難過。
高嘉楠見狀,立刻關心地問道:“怎麼,那臭小子又欺負你了?”
蘇羽涵臉上勉強地笑笑:“我剛從星河那裡過來……他……他好像心情不太好。”
高嘉楠立刻懂了:“涵涵,你別跟他一般見識,他就是那麼個臭臉,你看他不是也一直沒有交女朋友嗎!”
蘇羽涵也不再強撐著笑:“可是阿姨,我覺得星河是真的不喜歡我,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誰說他不喜歡你的,他就是臉皮薄,而且,阿姨喜歡你,除了你這個兒媳婦,別的我都不認!”高嘉楠耐心地哄著。
蘇羽涵禮貌的笑笑,沒再說話,低著頭慢吞吞地吃東西。
高嘉楠看了看蘇羽涵一臉霜打茄子的樣子,轉言道:“不說這個臭小子了,你的工作接手得怎麼樣了?”
“無所謂,反正我也沒興趣。”蘇羽涵興致缺缺地說。
“這可不行,蘇氏木業以後可就指著你了!”高嘉楠“好心”地提醒。
見蘇羽涵沒有任何反應,高嘉楠想辦法找話題:“以後,跟你們的合作恐怕阿姨就沒法參與了……”
這一句成功地引起了蘇羽涵的注意:“高姨,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姜叔叔說,以後由宇騰去跟你對接……也好,你們年輕人溝通起來更方便……”高嘉楠說到了傷心處彷彿要落淚一般。
“那我們以後見面的機會豈不是更少了?!”蘇羽涵的關注點永遠不在工作上。
“誰說不是呢!唉,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工作上的事你姜叔叔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高嘉楠面帶委屈。
看到高嘉楠如此形容,蘇羽涵心有不忍:“我會經常來看您的,您就當放了個假正好休息休息!”
高嘉楠又是勸解又是哄騙,辛辛苦苦半天,對面的傻丫頭愣是不接工作的茬!
高嘉楠嘴上一邊說著沒事,心裡一邊罵著這個沒有抱負和見識的蠢貨。
堪堪一頓飯吃完,蘇羽涵沒有解決她的情感困擾,高嘉楠也沒有突破她的事業困境。
林夕對著療養院的資料研究了整整一個下午,越看越來氣,哪哪都有問題。
一抬眼已是7點,她按著疲累的太陽穴,想起來剛才姜宇騰來找過她,說晚上有個應酬讓她自己回家的。
林夕一邊轉動著僵硬的胳膊,一邊起身拿包。公司除了業務部還亮著幾盞燈,別的都已經下班了。
出了公司,林夕在路上慢慢地走著,她已經很久沒有享受過這種靜謐了。
出國十年,林夕一次都沒有回來過,看著路邊新新舊舊的一切,她恍惚中回到了高中。
在日本的十年,林夕從來沒有過這種現世安穩的生活。不是在上課,就是在打工,再不然就是在簡陋的出租屋裡補覺。
那段日子很難熬,她沒有一天不在想象著回來的時候。
可是那麼久那麼苦的日子,她也竟然都快忘了。時間真是個好東西!
十幾分鍾後,林夕在一個路口轉了彎。
熟悉的街角立著煥然一新的電子站牌,曾經那輛風風火火的907路換成了雙層巴士。
站牌不遠處的酒吧早已被口袋公園取代,一切都是那麼熟悉,又是那麼陌生。
小公園裡的長凳上,坐著一對中年夫婦。
丈夫不知道趴在妻子耳朵上說了句什麼,惹得妻子一陣咯咯咯地亂笑。
林夕共情地笑著,笑得眼淚都快流了出來。
模糊的眼睛裡,折射出來的哪是什麼中年夫妻,分明是穿著校服的路星河和當年的自己。
中年夫妻走了,林夕也繼續往前走。
前面的衚衕裡有一家亮著燈的鋪子,鋪子外放著兩張小矮桌和幾個板凳。從門口望去,鋪子裡霧濛濛的水汽一片。
林夕站在門口,不動也不走。
一會兒,熱氣騰騰地水霧中走出一個駝背的老頭:“姑娘,來碗米線嗎?”
林夕木然地應聲:“來一碗小份的。”
“好嘞,馬上!”駝背的老頭聲音還是那麼洪亮。
林夕選了那個光線暗一點的位子坐下,拿著餐巾紙開始擦桌子。
等收拾停當,米線端了上來:“辣椒、醋、香菜,自己加昂!”
“好嘞,顧叔!”林夕本能反應一樣。
老頭聽見女孩叫他,擦著手站在原地,藉著不甚亮堂的燈光使勁辨認。
林夕大大地吸了一口米線,鼓著圓滾滾的腮幫子笑道:“還記得我嗎?顧叔!”
老頭立在那兒,眯著眼睛著愣了好一會,突然一拍光禿禿的腦袋:“哎呀!是你呀姑娘!差點沒認出來,這都多少年了呀!”
“十年了,顧叔!”林夕甜甜地笑著。
“這麼久了呀!誰說不是呢!十年呀!你顧叔都成顧大爺了!”老頭不好意思的撓著掉光了頭髮的腦袋。
“我還記得那時候總有個小姑娘晚上來這裡吃米線,你怎麼老不來了呢!”老頭他鄉遇故知一般親切。
“我去國外讀書了,剛回來。”林夕說道。
“讀書好,讀書好,你快吃吧!一會兒該涼了!”
“那你忙吧!顧叔!”林夕說完,又把頭埋進了米線裡。
老頭進屋沒一會兒,又端著一隻碗走了過來:“看你瘦的,給你加倆雞蛋!多吃點!”
“謝謝顧叔!”林夕心裡暖暖的。
“吃吧!吃吧!”老頭揮揮手轉頭要走,突然對著女孩身後:“小路,你來了?”
林夕應聲回頭,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站在她身後的樹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