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精衛有些於心不忍,他在京中已成家,等他從邊關回京後,女兒差不多和眼前的那個孩子一般大了。

姜松巖扯了韁繩,夾著馬肚調頭離開。

精衛看著他乾脆地背影,想再次開口,有人扯了扯他的袖子,朝他輕輕搖頭。

重嘆一口氣,精衛跟著姜松巖一起離開了。

姜初好坐在馬車上,經過那個精衛時,掀開車簾:“小公爺不是不管,你放心吧。”

精衛不解看她,姜初好探頭,在人群裡搜尋姜松巖的背影。

“這個鎮子,想必如他們這樣情況的百姓不在少數,你不可能每一個都救下。所以真正要解決的,只有那個知縣大人。”

那精衛循著她的目光,也望著姜松巖的背影。

“你怎麼會知道?”精衛愣愣的問。

姜初好說不出來,因為那是一種感覺。

她只是覺得,他一定會這樣做。

果然,中途姜松巖離開了一陣,一個時辰之後才追了上來。

就是這一個時辰,程敏川追上了他們。

模樣很慘。

衣服上血跡斑斑,掌心被韁繩磨破了皮,唇角開裂,深陷的眼窩下陰影很重,整個人瘦了許多,可也因此,除了頹喪,凌厲的氣勢更勝從前。

李神醫繞著他轉了兩圈,道:“怎麼把自己搞得這麼慘了?”

程敏川沒說話,眼裡簇著火苗,一瞬不瞬的看著姜初好。

嘴角扯出笑,剛要開口,眼前一黑,身子重重砸在地上。

姜初好看著馬車裡多出來的一個人,往角落裡縮了縮。

只覺狹小的空間裡,鼻息間滿是對方涼苦的味道。

……

“哥哥,我和他認識嗎?”姜初好始終無法忘記程敏川剛剛看她的眼神。

怎麼說呢?

眼底的慾望太盛,就像呼吸的空氣,密不透風的裹著她,讓她渾身都不自在。

姜松巖顧左右而言他:“你跟哥哥說,你討厭他嗎?”

姜初好看著程敏川的側顏,因為清瘦,下頜的稜角更加分明,劍眉星目,這段時日的風吹日曬,膚色不算白,卻滋生出另一種味道。

她聽從自己的內心,想了想:“應該不討厭吧。”

話音剛落,心跳加快漏了兩拍。

原因無他,昏過去的程敏川睜開眼,目光再次膠著在她身上。

眼尾紅痕妖冶,醒來時的脆弱未散,總之,漂亮的緊。

姜初好別過臉,但滾燙的臉頰,讓她自知是在掩耳盜鈴。

姜松巖眸光閃爍了一下,咳嗽一聲,清嗓道:“長帆是你的救命恩人。當時情況很危急,是他奮不顧身救了你。”

按捺的心思捲土重來。

他不想姜初好嫁給程敏川,自然是希望她能江長帆修成正果。

“妹……平安,他是因為你才受傷的,之後這一路就由你來照顧他,沒問題吧?”

妹妹二字及時停下,江長帆還不清楚她的身份,正好,自己也不想讓他知道。

畢竟他們兩人接觸的還是少,或許有感情,卻未必經得起考驗。

再等等,等時機成熟,兩人感情更加濃厚的時候,他會告訴他真相的。

姜初好撇了姜松巖一眼,他疑問的語氣,落在她耳中卻是斬釘截鐵的肯定。

她很想說自己有問題,恐怕姜松巖會立刻拿出另一套說辭繼續說服她。

只是……他是男子。

男女畢竟有別。

姜初好在遲疑。

李神醫正在給程敏川重新處理傷口,聽到他們的對話,正欲拿起小刀的手一頓。

直起背對著姜初好道:“平安丫頭,你拿著刀把他後背的衣服割開。”

姜初好看看小刀,又看看程敏川。

想拒絕,可不等開口,她的心思全被李神醫猜到。

李神醫道:“他後背的衣料全部黏在傷口傷了,因此處理傷口的時候,手一定要輕。”

“我們這群人裡都是些大老粗,天生笨手笨腳不比你們女子。”

“當然,你要是不願意也沒關係,不就是更疼一些,更遭罪一些,反正他一個大老爺們,不怕疼!”

李神醫說完,用酒澆洗了刀,不管不顧的扯起程敏川肩膀上的衣服就開始割。

布料和傷口粘連的地方,是一層厚厚的血痂。

李神醫果然如他說的那般,大老爺們,下手沒有輕重。

程敏川痛的悶哼一聲,脖子上暴起青筋,額頭上,汗珠滾滾往下落。

畫面有些殘忍,在程敏川再次吐出的悶哼聲中,姜初好蹲下,接過李神醫手中的刀:“我來弄吧。”

李神醫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假意道:“可以嗎?”

“要不還是我來吧。”

姜初好搖搖頭,已經開始拿著小刀幫他處理。

李神醫的要求她沒拒絕,更是在看清程敏川為了救她,傷的有多重的時候,姜松巖提出的懇求也應下了。

於是就成了現在這種情況。

兩人待在同一輛馬車裡。

在她的設想中,兩人各佔一方,互不打擾。

可他真正被送上馬車裡時,她才知道她的想法有多天真。

他看著清瘦,但佔了馬車絕大部分的空間,而自己,只能緊貼著車壁,和他才沒有身體上的接觸。

幸好給他處理傷口到最後,他再次昏了過去,否則這種情況,她還真不知要怎麼和他共處一輛馬車。

程敏川這一睡,就是兩天一夜。

姜初好有些擔憂。

對方畢竟救過她的命,怎麼說,他要是真不好了,罪過在她。

問過李神醫,李神醫態度敷衍:“沒事兒。”

“他之前太累了,如今能休息,才是好事兒。”

第二天夜裡,程敏川醒過來了。

他睡著的這些時候,李神醫徹底當一個甩手掌櫃。

將本該是他做的事情,全部交給姜初好。

換藥是她,喂水也是她,夜裡守在他旁邊的也是她。

總之,所以與程敏川有關的一切,都是她在打理。

寂靜的夜,大家都在休息。

姜初好也一樣,她蜷著腿,靠在車壁上休息。

輕緩的呼吸聲,讓程敏川能準確探知到她所在的方位。

程敏川坐了起來,衣料摩擦的細微聲音,讓姜初好皺了皺眉,似乎有轉醒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