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在程敏川的胳膊上拍了拍,將姜初好從他的懷裡拉出來。

“你沒事兒吧。”姜松巖問。

姜初好搖搖頭,臉上擠出一絲笑,卻比哭還難看。

“沒事兒。”

因為伍芽死了,姜松巖將客棧裡裡外外都搜查了一遍,卻並沒有什麼發現。

屋內,姜松巖坐在從程敏川的對面,靜靜看著他:“說吧,被你救回來的那些女子,到底什麼情況。”

程敏川給他倒了杯水,正著神色:“小公爺,不是我不想告訴你,而是這裡面的水很深,告訴你,會讓你也陷入到危險當中。”

“那你就不擔心我妹……平安妹妹的安危嗎?現在已經不是我想不想被牽扯,是平安她已經被你牽扯進來了!”

“就算是為她考慮,我也想知道為什麼。”

在他的再三堅持下,程敏川告訴了他一切。

曾雲,曹榮宗,養元丸和青苑,以及青苑背後的主子李途。

姜松巖聽完後久久不言。

起身時,目光冰冷而堅定:“我要你發誓,就算你死了,也要保護好平安的安危。”

對於姜松巖的話,他自然不會拒絕。

甚至不用他說,程敏川自己也是這樣想的。

“好。”

僅僅只是一個眼神交匯,兩人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某種相同的東西。

那是竭盡全力,也要守護想要守護的人。

這邊,姜初好卻不知道要怎麼開口告訴伍柱,他妹妹已死的訊息。

沉默著,還是伍柱先打破寂靜。

“伍芽……是不是沒了。”

不是疑問,而是沉重的肯定。

姜初好低下頭,語氣哀悼:“對不起,我沒能救下她。”

伍柱攥緊拳頭,用力砸著桌子,想要將心底的不甘和痛苦發洩出來。

他低低的嘶吼著,悲傷著。連窗外的雨,似乎也在為伍芽傷心。

“能陪我去見見她嗎?她其實很感激你將她從囹圄中解救出來。”

平靜下來的他看著姜初好,低低問著。

姜初好點點頭,兩人重新來到那間屋子。

伍芽已經換了一身衣服,安靜的躺在氈毯上。

伍柱半跪著,伸手想要碰觸她,卻在半空中停下,收回手。

悲慟道:“伍芽小時候不是個聽話的孩子,她性子很彆扭,總搶我的東西。”

“那個時候我不懂,在她搶我東西時,我就動手打她。”

“後來才知道,那些東西伍芽一個都沒有,就是沒有,她才會搶我的。”

“我這輩子,一直都在虧欠她。”

淚滴落在伍芽臉上,伍柱抬手替她擦拭乾淨。

“平安姑娘,你去告訴江公子,就說他的條件伍柱答應了。”

伍芽無法手刃的仇人,就讓他,當一把無人能擋,遇鬼殺鬼的利器。

他一定會將李途的屍體挫骨揚灰,灑在伍芽的墳前。

伍柱提出想單獨和伍芽待一待,姜初好從屋子裡退出來,去找程敏川。

想起自己驚慌失措時的舉動。

危險來臨之際,下意識的反應做不了假。

她一心要去找姜松巖,可是在半路看到程敏川時,鬆懈的心神,以及從心底自發性的對他的信任,讓她冷靜下來時也吃了一驚。

“剛剛謝謝你。”姜初好的語氣有些沉悶。

她在生自己的氣。

程敏川抬目,只看到她一小片白細的側臉。

依舊是嫩生生的樣子,只是多了幾分脆弱。

“平安姑娘客氣了。”

其實更想告訴她:她連謝謝都不用對他說,因為一切都是他心甘情願。

但他知道她在躲他,所以將話吞了回去。

畢竟橫亙著一條人命,姜初好很快將煩躁的情緒壓回去。

“江公子,我剛去見了伍柱,他答應了你的條件。”

“還有,伍芽之所以招來了殺身之禍,是因為她對我說……”

程敏川未說話,只是往她面前推了一杯熱茶。

他和她相處的時間其實並不算長。

但不知怎得,他好像輕易就能讀懂她真正需要的是什麼。

就如現在,她想要的不是其他人的安慰和開解,只需安靜的,聽她講述就行。

“伍芽她開口喊哥哥了,伍柱很高興,特別特別高興。”

“青苑的媽媽手上有本賬簿,這是她招來殺身之禍的原因。”

“她死的時候我很害怕,那雙眼睛似乎看穿了我的怯懦,在譴責我,問我為什麼這一次不救她。”

斷斷續續不算連貫,程敏川拼出了一個事情的全貌。

他們這群人裡藏著為李途賣命的人,得知伍芽恢復神智並且開口,於是為了消除潛在隱患,不惜對伍芽痛下殺手。

這般毫不遮掩的行徑,那麼連續幾日與伍芽同吃同住的她,身邊是不是也不安全了?

一想到這兒,程敏川整個人連帶著氣息都變得陰沉厚重,似有若無的殺意,讓他不復從前的矜貴淡然。

如今的他們太被動了。

過了兩日,又有被救的女子恢復神智,可以開口說話。

但因天公不作美,所以他們仍在客棧逗留。

戌時正點,程敏川並姜初好正在屋子和那位女子說話。

細細碎碎的聲音飄出去,只零星聽到點曾雲,養元丸等。

屋內燭火搖曳,程敏川忽然停下敲桌子的手,姜初好看了他一眼,心跳加速。

下一秒,她被程敏川壓著腦袋摟在懷裡。

再次飛射進來的銀針,其中一根未沒入桌子,銀針尾端溢著灰藍的色澤,一看便知上面淬了見血封喉的毒。

若不是程敏川出手的及時,想必姜初好的遭遇和伍芽別無二致。

門猛的從外推開,姜松巖先是看了眼他的懷裡。

隨後才解下身上的佩劍,重重放在桌子上,面色難看,坐下不說話。

程敏川看他如此,淡問:“沒抓到人?”

“沒有。”姜松巖氣不順:“抓到了三個,伍柱去審了,但是還有一個讓他給跑了!”

這邊姜初好不自在的聳著肩,意在提醒程敏川鬆開她。

也不知道他是故意不鬆開,還是忘記了。

從他的懷裡出來,姜初好走在桌子的另一邊,地上躺了一個稻草人。

連續好幾天的陰雨,空氣裡瀰漫著水霧,光影婆娑,如此,程敏川設計的這一環時才能如此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