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續寫2-1

（這是新的一篇原著續寫，大家無聊可以當做新的文章來看）

~~~提示，這章內容是一個新故事，與之前的無關。

小夭看著狌狌鏡中垂垂老矣的自己，長嘆一口氣，每當小夭對著鏡子調整自己的容貌時，就會想起相柳在喚醒海底沉睡的她時在耳邊說的那句希望你不要恨我。起初小夭以為，相柳是怕自己一身精血汙了她神族的血統後被各氏族所不齒才道歉，可她不需要魚丹也可以在水中自由呼吸這件事，璟都是大婚後才知道，別人更是無從得知她當年被誰所救，更談不上輕蔑和排擠。

自朝雲峰和眾人辭別之後，小夭和璟就很少以真面目示人了。平日裡需要採買些什麼也都是讓左耳跟著苗莆去，苗莆每次回來都會與小夭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告訴她大荒的新鮮事，阿念生了一個兒子取名為蟬，中原幾大氏族也在顓頊的刻意分化下逐步瓦解成多個小氏族，權利更加穩固，士兵按兵束甲，百姓安居樂業。

她偶爾會給在軒轅城的俊帝去信，報一聲平安，還特意給阿唸的孩子煉製了一顆避毒珠子，想著自己煉製的避毒珠，應該比當年阿念那顆要好得多。平日裡俊帝並不回信，想來也是不想小夭被再牽扯進這凡塵俗世中，而且找小夭十分的麻煩，除了那隻當年小夭孵化的玄鳥，旁人根本尋不到半點蹤跡，而玄鳥也要在靠近了才能分辨出變換了容貌的小夭。

這日小夭忽然收到了俊帝的信箋，只有短短八個字“外祖時日無多，盼歸”，小夭打算偷偷回去，便沒有帶璟，她去高辛找了金萱，金萱很意外小夭的出現，顓頊不是沒有私下讓金萱尋過小夭，但根本無從查起，沒想今日卻主動登門。

“ 通知哥哥，我要回小月頂，別讓旁人知道”小夭道。

十五日後，神農山小月頂，顓頊早早便等在鳳凰花樹之下。

“回來了？”“嗯。”

“他待你可好？”“好的。”

“我若早點知道玟小六是你，定不會讓你解蠱，這樣不管你如何變換容貌，我就都不會再把你弄丟了”顓頊說這話的時候，定定的看著小夭，火紅的鳳凰花樹下，一身黑衣的顓頊看起來那麼的悲傷和孤寂。

“多回來看看我，你別擔心，我不會不放你回去的,只要你答應我還會回來看我便好”小夭終是不忍心，點了點頭，她的哥哥是帝王，也是最孤獨的人，身邊逢迎者眾，卻難辨出幾分真心，他是百姓口中的黑帝，像是一塊匾額懸於堂上，可以震懾，卻沒人在乎匾額是不是快樂，會不會孤獨。

“去看看他吧，他在等你”神族長壽，卻不是不老不死，縱使是靈力高強的神族，也終將會迎來這一天。

小夭走進小月頂的茅屋，門前的菜地依然被打理得井井有條，想來是顓頊叫人侍弄的，外祖坐在榻上，斜倚著，見小夭進來，軒轅帝放下了手裡的書，是小夭之前整理編著的黃帝內經，小夭下意識想摸脈，卻見外祖笑著搖了搖頭。

“你不在的這些日子，我把你編纂的黃帝內經讀了個通透，對自己的身體心中有數，應該還能撐個三五年，叫你回來，是怕真到那一天，趕不及見你心中遺憾，所以提早了些”

軒轅帝沒給小夭說話的機會，接著說“小夭，你可恨我，恨我讓你們兄妹分離，恨我為了挫神農計程車氣，讓你母親上戰場”

這一刻小夭忽然覺得，她眼前的不再是那個憑一己之力統一大荒的軒轅帝，而僅僅只是一個祈求得到晚輩諒解，行將就木的老者。

“恨，也不恨。”

“作為親人，您並不合格，甚至可以說非常糟糕，外祖母、舅舅舅母他們，還有我母親，他們本不該是那樣的一生，是你捨棄了他們。”

“但作為軒轅的子民，您是一位好帝王，我父親不死，神農滅國至少還要推遲百年，血流漂杵、餓殍遍野還要持續百年。如果再給您一次機會，即使知道結果，想來還是會選擇讓我母親去上戰場的。”

“您很痛苦，但並不無辜，我恨不恨其實不重要，反正在你心裡，我們也一直都不是最重要的那個，那些付出您覺得值得，就好了。”

軒轅帝看著坐於床榻邊上的小夭，又看了看立於她身後顓頊，他愧對朝雲峰上的每一個人，擔心到了那邊不能得到他們的原諒，可慢慢的，他的眉心舒展開，這一生有很多的遺憾，但他從未對自己做過的決定而後悔。

“我累了，你們出去吧”小夭和顓頊一前一後的退了出來，夕陽透過小窗撒在了軒轅帝的臉上身上，身上有淺淡的金色光暈。。。。

兩年之後，軒轅帝葬在了朝雲峰，葬在了嫘祖的身邊。

小夭發現事情不對是在軒轅帝去世後，自那之後小夭每隔幾年，就會回小月頂住段日子，璟會在顓頊來看小夭的時候藉口躲出去，給他們獨處的時間，顓頊來時，有時候會帶著冰葚子，有時候只是坐一會兒便走，他甚至還與小夭下過棋，一邊下棋一邊感嘆，這些年怎麼一點長進都沒有。

更多的時候，顓頊什麼也不做，就在榻上眯著，呼吸均勻平穩，彷彿真的睡著了，小夭可以自己找點事情做，但只要小夭想溜出去，他立刻就會醒，小夭只能認命的坐回去，充當安眠的藥劑。

小夭覺得，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下去，也挺好。沒人知道她回來，變換容貌後的她見過馨月和瀟瀟，馨月的眼角眉梢不再倨傲，豐隆死後，顓頊雖然給了馨月尊榮，但卻再也沒進過她的寢殿。一個有名無實的王后，在這軒轅山上只會是大家偷偷談論的笑柄。當年馨月觀望，反而讓小夭嫁給豐隆以鞏固兩方的關係，錯失了唯一一次能走進顓頊心裡的機會，馨月心裡應該也是知道的，所以她更不奢求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之後兩人還有推心置腹舉案齊眉的一日，只是規矩本分的做好一位王后該做的事情，從不過問其他。

歲月的痕跡開始爬上她們的臉，縱使保養得當，也不再是二八少女的模樣，可小夭驚恐的發現，按理說她靈力被廢，要老得比其他神族更快，可自己的容貌好像一直沒有變化，縱使她摘下駐顏花，她依舊明媚，眼角眉梢都是清麗不沾一絲歲月痕跡，她彷彿被時間遺忘。

小夭沒敢告訴任何人，好在軒轅山有天下藏書，於是小夭就暗戳戳的去查閱古籍，希望能找到原因。

古籍浩如煙海，在此期間，小夭不斷用狌狌鏡調整自己的樣貌，讓自己看起來按照正常的規律老去，終有一日她在一本伏羲大帝的手札中，尋到了這樣一段記載，大概意思是，鯤鵬作為天地靈氣孕育的異獸，生於日出之境暘谷，以天地間靈氣為食為引，只要這天地間靈氣不枯，可以說是永生的存在。

小夭不禁想起了相柳，九頭妖怪，我還沒機會告訴你，你的本體其實一點都不醜，這世間妖族甚多，別說是九個頭，就是兩個頭的我也沒見過，你是獨一份的存在。你曾和我說過，你無父無母，那你也是天地靈氣所化的麼，要是這麼說來，是不是就解釋的通了，你給了我你的本命精血，我便也變得能在水中自由來去，我便靠著這天地間的靈氣滋養，躲過時間的侵蝕。

就這樣，每隔一段日子，小夭就要比對著狌狌鏡調整一次自己的容貌，倒也沒有出什麼大亂子，只是偶爾會覺得璟看他的眼神，有那麼一絲不易察覺的難過，她不是沒想過把這事情告訴璟，但當年堂堂身為塗山家二公子的璟，面對玟小六時都自卑又敏感，覺得配不上自己，如今的小夭就更不敢說了，璟若是知道自己不老，縱使他心有七竅，也很難面對。

現如今的情況與當年中蠱不同，它並不是病，甚至可以說是一種神蹟，是天賜，自然無從醫治，破解之法也只能是換掉這一身的精血，且不說是否能換掉，換掉之後她是不是還活著，就算是可以，小夭也不願，這是相柳曾存在於在這世間唯一一點證據了，她捨不得。

綿長的歲月，讓小夭想了很多事情，如果相柳真的要殺哥哥，在他是防風邶的時候機會不要太多，以相柳的箭術，還有一身的毒，根本防不勝防，她唯一想不通的是，他究竟是什麼時候放棄殺顓頊的，又為什麼在決戰之前明晃晃的去刺殺。

她也猜到了大肚胖娃娃是相柳送來的禮物，起初只是覺得娃娃憨態，總是把玩，有一次她拿著娃娃，感覺到了水的晃動，娃娃的肚子裡有水！這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嘗試了很多方法，甚至找顓頊幫忙，都沒能在不破壞娃娃的情況下將其開啟，她去找獙君，得到的回覆卻是得來時便是這樣，裡面有什麼他也不清楚。直到有一次落雪，小夭忽然想通，能讓扶桑木不燙手，是因為大肚娃娃裡面有冰晶，圓滾滾的肚子....冰晶球！水聲...是自己最後給相柳做的那份毒藥，她聽到的水聲，是冰晶裡面的海水！

小夭把娃娃放回榻頭的小架子上，相柳啊，你究竟在想什麼，你在做決定的時候，你的九個頭，會不會也爭執不休。

小夭不在小月頂的時候，顓頊就會釀酒，釀很多的桑葚酒，放在窖中存著，等小夭回來時候可以喝，有時候也獨自一個人喝，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顓頊曾經問過小夭，是怎麼想到是自己對璟下手的，為什麼會懷疑他。

“我從沒懷疑過你，是相柳，是他給我的提示，我才不得不想到你，哥哥、都過去了，璟不追究，你們雖都是我最親近的人，也並不需要難為自己面對彼此。”小夭放下手裡的桑葚酒對顓頊道。

“就差一點點....”含混的一句話，和著酒下肚，隱沒在顓頊的唇齒間，略有些苦......

時間就這樣無波無瀾的過了很多很多年，這些年小夭和璟走了很多地方，常用的面貌也從青蔥少女和情郎，到中年夫婦，再到老嫗和老翁。最先走的是高辛帝，之後陸陸續續小夭所熟識的人一個個的變成了一座座碑，左耳和苗莆都走了，他們的孩子顓頊都給了很好的安置，小夭並不擔心。

顓頊走的那日，小夭一直守在榻側，眼裡蓄滿了淚。

“若有來生，我們都不要生在帝王家，若木花不要摘，你戴著，來生我好尋你，我一定要最先找到你，也一定不再將你推給別人。”

小夭的淚終是沒忍住，簌簌的落下來，顓頊想抬手幫她拭淚，可手在半空無力便的落下。縱使小夭醫術超絕，也抵不過天道，而這天道，卻偏偏漏掉了她的歲月流轉。

小夭害怕，她變得更加依賴璟，之前都是璟默默的跟在小夭身側，現在她恨不得時時刻刻讓璟在自己的視線裡，她後悔了，短暫的陪伴不比長久的相依，如果可以，她希望璟一直陪著自己，她再也不要自己一個人的日子，小夭開始用狌狌鏡偷偷記錄璟，她知道那一天終究會來，她怕時間太久，終有一天自己忘了璟，璟好像也知道小夭在記錄自己，卻沒有詢問，全由著她。這讓小夭得手了好幾次，懷揣狌狌鏡，小夭有了一絲安心。

璟的身體並不好，年少時受了太重的傷，後來小夭遇伏、塗山篌清水鎮外的致命一擊，都留下了暗傷，如果不是小夭為其日日調理，大荒內的靈藥流水似的送到小月頂，根本熬不到今日。

這日小夭像平日一樣起早，卻未見璟的身影，床榻上留著一封信，小夭拆開信，還未開始讀手已經開始在抖。

“小夭，不要找我，我不想你見我最後的模樣，能與你相伴，我此生已是圓滿，並無遺憾。

其實很早之前，我就發現了你有事瞞著我，相柳救了你也救了我，而我卻不能如你那般在水下自由的呼吸，也不能在在水面行走如履平地，想必是用了不同的秘法，我曾數次看到夜裡你對著鏡子調整你的容貌，雖看不破駐顏花的幻術，卻也知道你的臉是假的，終有一天我發現，你竟不會老。

小夭，這是天賜，亦是劫難，相柳讓你知道了顓頊對我起了殺念，雖最後敗給了顓頊，也讓你哥哥失去了最看重的你，誰又輸給了誰呢？

我感謝他，給了我和你的一世安樂無憂，可不得不承認，你亦是他的命，他一個神農義軍的將軍，只我知道的，捨身捨命，五神山、神農山都為你闖過。時間可以解決很多問題，他改變不了時局，只能等時過境遷，等你真正的自由。

小夭，我信他還沒有死，我和顓頊終究不能長長久久的陪伴現在的你，相柳對你有情，自不會害你，他定不忍心讓你受這離別之苦，去吧，去找他，天高開闊，終有一日你能尋到。”

小夭的淚水一滴滴掉在信紙上信紙被淚水浸溼開出點點墨花，像霧濛濛的狐狸眼，噙滿了情義，她知道，她和璟的緣分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