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打擾了,我得借用一下辦公室,不妨礙你吧?”
溫承敲了敲二樓大開的辦公室門,示意了一下自己手裡拿著的電腦,詢問著是不是能進去坐。
要不是他接了個急了點兒的任務,他姐又回家去了,他也不想拿著電腦來店裡蹭網,畢竟是給人家打工來了,他這麼明目張膽的利用工作時間幹自己的事,多少是有點不好。
不過還好,這位“老闆的兒子”只是抬頭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就直接點頭讓他進來了。
但是,十分鐘後,溫承就苦惱的發現自己這任務估計還得回家弄,在店裡是弄不成了。
突然,坐在椅子上的“老闆兒子”出聲說:“你剛剛弄錯了。”
“嗯?”
溫承疑惑的看過去,指指自己的電腦螢幕,說:“哥,你會這個?”
“基本上只要是電腦上的,我都略懂,”南宮瑾木著臉看著明顯社會經驗不多的溫承,這話他說的沒誇張,這些常用的軟體,他多少都懂些。
溫承立刻搬著電腦放到南宮瑾面前,問:“哥,那你幫忙給看一眼?我這還能改嗎,從哪開始改合適?”
南宮瑾看了看要求,又看了看他的每一個步驟,問:“你是學的設計?”
溫承立刻解釋:“不是,是學校社團要的,因為比較著急,所以我才來店裡做的。”
當然,最後還加了句肯定沒下次的保證。
看著明顯緊張了的人,南宮瑾難得的笑了一下,安撫道:“沒事,反正這會兒下面也不忙,你不用這麼緊張。”
話頭一轉,南宮瑾把溫承的步驟撤銷,說道:“來,你看,你從這一步驟開始就錯了,所以後面才會跟你預想的不一樣。”
南宮瑾把電腦轉向他,問題他幫忙找出來了,至於解決,就只能讓他本人去解決了。
“啊!怪不得,我把這弄錯了,後面做的再對也不對,謝了哥。”
溫承從疑惑到清晰,臉上表情一點遮掩都沒有。
南宮瑾莫名的有點想笑,真不知道該羨慕他還是該笑話他,這麼大人了,還不知道怎麼掩蓋自己的真實情緒,太單純了。
突然,南宮瑾視線落到他的胸牌上......
他問:“你叫溫承?”
溫承在旁邊彎著腰,頭也沒抬的回道:“對,我叫溫承。”
他又問:“那你住哪啊?大學是本地的嗎?”
溫承嘴比腦子快的回道:“我家不是本地的,大學也沒在這,我來這打暑假工是因為我姐在這,就在旁邊學校工作,我也跟我姐住一塊,她就在最近的那個小區租的房子。”
說完,溫承才反應過來不對,他扭頭看著“老闆兒子”:“哥,怎麼了?”
南宮瑾愣愣的說道:“沒...沒事,就是聽我媽說你是大學生...就問問...”
溫幸,溫承,倆人都姓溫.......
她姐在旁邊學校工作,租住的最近的小區。
全部都和溫幸對得上。
他姐?
南宮瑾狐疑的看著忙活的溫承,他下意識的又問:“你姐.....咳,你姐在學校工作?那是不是也放假啊,考不考慮兼職啊?咱們這反正也還招人.......”
“啊?”溫承扭過頭:“哥,老闆不是說要招長期工,不招短工了?”
南宮瑾不自然的別過臉:“咳,反正多招個人也沒什麼,這不就問問你麼,不想來或者不打算兼職的話,我也無所謂。”
“哦.......我姐現在沒在這,被我媽喊回老家了,我估計她回來之後也沒時間做兼職了,她過年都沒回家,這次回去肯定不容易回來了。”
南宮瑾往前一湊,像是八卦似的,問道:“你姐多大啊?不會是喊她回去相親吧?”
溫承手下動作一停,像是緩了緩似的,他說:“哥,你猜的差不多,不過我姐不是回去相親,是回去處物件,說不準就快要結婚了。”
南宮瑾刷的一下站起身,脫口而出:“處物件?結婚?這麼快?”
“也不一定,她脾氣大,性格倔,不一定就會聽我媽安排的,不過....”溫承奇怪的看向南宮瑾,有點不理解的問道:“哥,你這麼激動幹嘛?總不至於你家裡也這麼催你結婚吧。”
南宮瑾知道自己動作有點大了,不自然的又坐下,但只坐了半個屁股,上半身更傾向溫承那邊,說:“沒,我就是驚訝,放個假還能把婚結了......那你姐肯定跟你未來姐夫處了好長時間了吧?”
溫承眼皮垂了垂:“算是挺長時間了,也算是沒接觸過,嗐,別說我們家的事了,快到忙的時間了,哥,我這也差不多了,先下去忙了。”
南宮瑾看了眼時間,才下午三點半........
再看溫承那模樣,哪是要下去忙活,明顯是不想多說。
“急什麼,有我在,他們誰敢說你,而且,兄弟啊,不是我說你,就你臉上這表情,不是瞎子就能看得出來你心裡想的什麼。”
果然,南宮瑾話都還沒說完,溫承臉上就眼見的出現為難了。
南宮瑾又把他摁到椅子上,自己腿一抬坐到桌邊,看著他說:“正好我也不高興,我物件跟我鬧脾氣了,要不放你半天假,咱再來點吃的喝的,你聽我埋怨幾句,我聽你訴訴苦。”
說著南宮瑾就拿出手機,當著溫承的面給店長髮了個語音訊息:“哥,溫承被我徵用了,你算他上班。”
少東家發話,店長也沒得拒絕。
溫承就更沒得拒絕了。
更何況南宮瑾還把溫承想以工作為理由拒絕的路都給斷了,他要是再拒絕,是不是就有點給臉不要臉了?
兩罐啤酒下肚,溫承的腦袋就變得昏昏沉沉了,耳朵裡南宮瑾絮絮叨叨的說著他跟物件的相處如何如何,他不羨慕,他也不期待......
溫承又是一口菜一口酒,突然問道:“哥,你家裡這麼好,能看上你物件嗎?”
南宮瑾看他一眼,說:“怎麼?你家看不上你物件啊?”
不經意間,溫承手下的空罐子已經從兩個變成了三個,他自嘲的笑笑:“不,我都不敢找物件.....”
“怎麼還不敢?不會是你爸你媽還不讓你早戀吧?!”
溫承搖搖頭,接過南宮瑾幫他開啟的啤酒,含糊不清的說著:“我家,是農村的,我姐,是我家最大的資金來源......”
這頓酒就這麼一邊聊一邊吃著喝著,時間也一直從下午,磨磨蹭蹭的到晚上......
而溫承,不知道什麼時候倒在沙發上睡著了。
南宮瑾坐在椅子上,面對窗外,不知道是喝多了頭暈,還是隻是想看看遠處的燈火。
“我姐啊,有個相親物件,兩年前訂的,半年不到她就要退了的,我媽不同意,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啊......還要把錢也退給人家,一萬一。”
“我姐的工資卡都在我媽手裡拿著呢,每月都是卡著發工資的時間把錢給取出來。”
“後來我姐放假也不回家,好不容易掙來了的一萬一,拿回家讓我媽去退了。”
“你都不知道,我媽嘴上答應了,其實我姐回來上班之後,壓根沒去退......”
“這次回家,要麼我姐一如既往的妥協,要麼就是我媽強勢落敗,妥協了我就請你去我家喝喜酒,落敗了...我就請你吃飯!”
後來溫承還醉醺醺的說了什麼,南宮瑾忘了,或者說他已經聽不下去了。
啪嗒~
啤酒罐掉在地上的聲音好像驚醒了他。
坐在椅子上的人猛地站起身,站不穩的晃了晃,然後,拿外套,拿鑰匙,衝出門,一氣呵成。
“小瑾?你這是幹嘛去啊?誒誒誒.......”
正忙著的店長被南宮瑾撞了個趔趄,喊都喊不住。
南宮瑾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兩天了,溫幸回家的這兩天,除了回家當天晚上跟他打了電話,剩下這兩天就只給他回了超級簡短的訊息而已。
可能是酒精上了頭,也可能是他真的怕了。
聽到那句:一如既往的妥協......
南宮瑾的心跳就已經亂了拍子。
“嘿,哥們兒,醒醒,到地方了,起來吧.......”
南宮瑾只覺得自己被人一陣拍打,費勁的睜開眼,就發現車窗外一片漆黑!
南宮瑾揉揉眼睛,問:“師傅,這哪啊?”
“Q縣縣城啊,咱現在去哪啊?你不是酒醒了後悔衝動過來了吧?”
“Q縣縣城......”南宮瑾躺在後座上揉揉腦袋,再看看扭著頭看他的陌生人.....
開啟手機備忘錄,確認溫幸家的地址後,南宮瑾稍猶豫後就跟司機又報了個地址。
“行~反正是你這個小老闆掏錢。”
車子啟動,他也撥出了那個最近的聯絡人。
..........
“嘭~”門被關上。
“溫幸!你敢出這個門,有本事以後你就別回來這個家!”
關起的大門都掩蓋不住裡面婦女氣急敗壞的聲音,而門外,溫幸拉著回來時的行李箱,不遠處有著不少的街坊鄰居,全都看猴一樣的看著溫幸。
指指點點。
溫幸抬頭,看了看頭頂的太陽,嗯~新的一天,新的開始。
她回頭,大門緊閉。
一大早就被趕出家門,她估計也是第一人。
還好,她手機有電,兜裡......還有夠回去的錢。
溫幸看著手機螢幕上亮起的名字......她好奇是不是這世界上真的存在心有靈犀。
她想南宮瑾了,南宮瑾就給她打來了微信電話。
要不然早上七點鐘,他怎麼會醒?
“喂?”
溫幸剛開口,就聽手機裡南宮瑾說:“發個定位給我。”
“定位?怎麼了?你還真打算上千裡的來找我啊。”
溫幸笑了,雖然她經過這次回家,更確定不能再跟南宮瑾繼續糾纏下去,可是,她現在真的真的有被他的這一個電話溫暖到。
“給不給?!”
“不打算給。”
南宮瑾退而求其次:“那你點個同意總行吧,看手機。”
“嗯?”溫幸一看,是位置共享的請求,她笑著點了同意,可螢幕中間,就一個藍色的點點,溫幸疑惑:“誒?怎麼看不見你的位置?”
“傻瓜,你放大看看。”
“嗯?你.......”溫幸有了個大膽的猜想,然後她就聽南宮瑾說:“等我,我來找你。”
那一刻,溫幸覺得世界上最美的情話都不過是這六個字。
她說:“好。”
她笑的更燦爛,只是笑著笑著就哭了,眼淚像是開關壞了的水龍頭,控制不住,也沒得堵住。
雖然手裡拉著行李箱,但是溫幸覺得這是她這兩年跑的最輕鬆最快的一次了。
昨天,她一個有父有母的大姑娘,跌破所有人眼眶的去找了媒人,然後又親自把一萬一的定金送回了她的相親物件家裡。
在他們傳統又封建的農村裡,她的舉動,大概可以讓她們家在村子裡被討論個幾年甚至幾十年了!
所以她爸媽才會那麼生氣,所以她才會被生氣的趕出來,所以......
她覺得好爽!
也覺得好冷。
一步又一步的落下,讓她距離身後的家門越來越遠,直到再也看不到。
短短十分鐘,溫幸已經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她遇到的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個怪物。
行李箱被她拉的嘩啦啦的響著,啪嗒~
行李箱的一個軲轆在溫幸的視線裡越滾越遠,而她手裡的行李箱也因為突然失衡連帶著她整個人都往旁邊撲去.......
一個倒著的黑色行李箱,一個蹲在旁邊衣服上沾著土的人,想不讓人看到都有些困難。
只是少有人上前詢問需不需要幫忙。
所以,當那輛眼熟的車停在她眼前的時候,溫幸是真的覺得開心。
很開心!
“溫幸!你怎麼在這?你摔倒了?受傷了嗎?”
一連串的關心從南宮瑾的嘴裡冒出來,把人放進車裡,又把行李箱搬進車裡。
在看到溫幸的那一刻,南宮瑾除了心疼,再也沒其他的想法。
“你來啦,真好。”
溫幸抱著他的脖子,聲音極盡溫柔。
南宮瑾沒再追問她,至少不應該現在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