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逐漸黑了下來,牛頭老店的大堂已經有些人滿為患,幾張桌子都坐滿了客人,小女孩帶著仲陵穿過大堂徑直來到櫃檯前:“二孃,有客人來了。”

一個風姿綽約的年輕女子正坐在櫃檯前嗑著瓜子,聞言放下瓜子,拍了拍手起身走了過來,半蹲下拉住小女孩的手,輕聲問道:“呦,這不是我家小碧水嘛,今天怎麼有空帶客人過來了?”

小姑娘笑笑:“二孃,趕緊招呼客人呀,這可是貴客呢”。

“哦,貴客?怎麼個貴客呀?”

“你先招呼客人,待會兒跟你說。”

“好,我先招呼貴客,敢問這位貴客您是打尖呀還是住店吶?”

“貴客可不敢當,麻煩掌櫃的安排一間客房就行,小姑娘說貴店的大包子好吃,再來上些解解饞。”

“是個會說話的,那貴客稍等,小二,帶貴客去房間了,包子待會兒就給您送到房間。”

“有勞,那麻煩掌櫃的再給小姑娘準備十個包子,記在我的賬上,謝謝她給我帶路了。”

“好嘞!”

“可不敢,不用了二孃,怎麼能讓大爺您破費呢。”

“你不是說包子很好吃嗎,要不然我怎麼會知道呢,收下,下次還有什麼好吃的記得告訴我哦!”說完仲陵跟著店夥往後院走去。

二孃拉著小姑娘來到櫃檯抓了把瓜子遞給小姑娘:“現在能告訴二孃,他是怎麼個貴客了嗎?。”

小姑娘點點頭把剛剛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二孃,二孃點點頭,自語道:“這行事作風,善惡之說有點像是佛家的,有點意思。”

“二孃,你可別亂來,這位大爺真的是好人呢,雖然他說的我不是太明白,但是我覺得好有道理的,再說他那麼厲害,還是別去招惹的好。”

“沒事,二孃就是有點好奇,不會怎麼樣的。小碧水有些時沒來了,今天陪二孃好好聊聊,那包子得一會兒才能熟呢。”

兩人正說話間從外面急步走進來一人,店夥一看連忙上前作揖:“七爺怎的有空過來?”

“有事找二孃,可在。”

“在櫃檯呢,七爺您裡邊請。”

“你忙你的我自去找她。”說完邁步來到櫃檯。

“哎呦,今兒這是什麼風把七爺您給吹來了?”

“有要事找二孃相商,勞煩找一清淨處。”

二孃也不囉嗦安頓碧水在櫃檯等候,親自帶七爺來到後院一間小屋:“什麼事,神神叨叨的?”

“鎮子裡出了大事,老爺讓我告知二孃,這段時日不太平,要多多提防,明早三哥四哥會來店裡幫忙。”

“這事出了多大的事居然要三爺四爺來我這小店幫忙?”

“這不是老爺擔心二孃的安全嘛,今日晌午間,福園街的新林家突然走水一家五口無一生還,人都燒焦了根本無法辨認,只能按體型認個大概。本來掌律堂的老爺們已經認定是新老媽媽做飯的時候灶口的火星不小心吹到了柴火垛子上引起的,可月娥小姐卻說是有人先殺人後放火,具體細節,長老會當下就禁止了,只知道月娥小姐會帶著掌律堂的人接著查下去。”

“月娥小姐,就是去年年底才回來的新家四小姐?”

“正是。”

“那這也不至於讓三爺四爺來我店裡幫忙呀?”

“傍晚時候晁老爺帶著乾少爺回來了,路上有幾個不開眼的外鄉人吊在後面圖謀不軌,被被晁老爺爺倆帶著一頓繞,之後直接帶到了巡街的二爺眼跟前,那能有好麼,一個沒跑了,結果這三個人還不是一夥兒的,兩個是朝廷移山房的搜山犬,另一個居然是宮裡內侍局的小太監。不過也挺扎手,伸手都不錯,尤其那個小太監,二爺親自出手也費了好大力氣才拿下的。這兩件事一發,長老會已經調集人手應對了,老爺說二孃你這裡人單勢孤,又最是龍蛇混雜,這才讓我過來告知一聲,因為鎮里正用人也抽調不了更多人手,只能讓三哥四哥過來。老爺還讓問問二孃你這裡可有什麼可疑的生人落店。”

“可疑嘛,倒是有幾個,甲子二號房住的主僕兩個應該是宮裡出來的,說話細聲細氣拿捏得很,我還納悶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主僕住店,至於是不是內侍局的不好說,主人模樣的神形內斂,肯定是高手。還有一個年輕後生,落店前剛剛地教訓了下牛頭幫的段開山和幾個幫眾,應該是佛家的路數。至於其他人嘛,那就是幾個常年混跡水陽江兩岸的江湖人了,像大江盟的杜氏兄弟,飛角堂的副堂主銀角夜叉韓玘,還有剛投店不久的定遠鏢局的王總鏢頭和幾個鏢師和趟子手卻沒有看到鏢貨。啊,對了,還有個老夫子帶了個年輕女子投店,那老夫子應該就是有“文中子”雅稱的大儒楊桐,小時候隨我爹在龍門縣旁聽過老夫子講學。有幸見過老夫子一面,至今仍記憶猶新。我這每天迎來送往這麼多,看著哪個都可疑,卻又看哪個都正常,行了,我知道了,七爺請回吧,這裡我會留意,如果鎮上忙不開三爺四爺不來也沒什麼,實在不放心,來了也別怪我招呼不周。”

“如此便告辭,這裡二孃只需盯緊些即可,切莫橫生枝節打草驚蛇,惹來不必要的麻煩,我這就回去稟報老爺,告辭。”

“慢走,不送。”

牛頭老店就在文興鎮的西邊,兩者相距也不過十幾裡地,途中有一條河名叫小文河,河上有一石橋當地人稱之為兩界橋,以橋為界,過橋往東就是文興鎮了。七爺從牛頭老店出來,天已大黑,早春時節天寒地凍 ,陣陣寒風吹過,七爺緊了緊長袍,下意識看看四周,黑漆漆一片,沒個人影,七爺邁步急行,不一會行至河邊,七爺突然停下腳步,雙手攏在袖內,放聲說道:“是哪路的朋友,跟了這麼久,露露臉吧,再跟下來我可就到家了。”

寒風掠過,四周空空如也,沒有人出來,遲疑了一下,七爺剛要邁步,卻驀然發現橋頭站了一人,頎長的身材,頭戴一頂狗皮帽子。

“七爺不愧是高手,在下這一路跑在前面居然還能被你發現,看來這文興鎮真的是藏龍臥虎呀!”

七爺身形一滯暗道:“跟蹤哪有在身前的,這傢伙莫不是有病,若不是他自己現身出來還真就發現不了,看來是不好對付呀”,當下心頭一緊朗聲說道:“不知朋友一路跟過來所為何事?”

“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想知道知道七爺剛才在牛頭老店和掌櫃的二孃談了些什麼?”

“哦?這是我文興鎮的家事,就不勞朋友你操心了。”說完朝橋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