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幾乎是除了秦澤嶼外,所有人的視線都對準了許負,就連一直躲在殿內不敢添亂的賈胥。

也鬼鬼祟祟的開啟了一條門縫側耳聽著呢。

秦澤嶼雙眼微眯,手執長刀對準楚闕:“譽王長這麼大沒人告訴過你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嗎?”

面對撲面而來的殺意,楚一立刻握緊刀柄準備一戰。

然而許負卻是慢條斯理不緊不慢的道:“所以呢?譽王殿下這是在威脅我?”

“並不是。”楚闕搖了搖頭,面露哀傷道:“天下只有一人能觀人面相,知人吉禍生死。”

“那個人只有你,許家許莫負,深受皇家賞賜庇護、百姓愛戴十幾載,能否求你網開一面,放過我二哥。”

“呵、”聽完,許負只覺得諷刺,她連頭都沒回,反而問道:“深受皇家賞賜?抱歉,那是賞給許家的東西。”

“我要能有那些賞賜,還需要陪你們兩個瘟神流浪?我要有皇家庇護,能營養不良,頭髮枯黃似乞丐?”

“更別說虛無縹緲的百姓愛戴了,別告訴我你堂堂譽王不知道,京城百姓愛戴的到底是許莫負還是頂替著許莫負身份的許布?”

許負的話彷彿是一巴掌一巴掌的拍打在楚闕臉上,看著滿臉青紅交加的楚闕。

許負再次開口:“你要救你二哥我沒意見,但楚闕你要想好了,救下他。”

“那我們從今往後再無瓜葛,下次見面是敵非友。”

楚闕聞言猛地瞪大眼睛,一雙純粹的眼底滿是痛苦又複雜的神色,楚一看著掙扎的主子。

心下難忍開口:“不是,許相師您誤會主子了,主子救他是因為······”

“楚一!”

楚闕猛地出聲,隨即抬頭哀傷的看向許負,嘴角噙起一抹苦笑:“許相師,是我楚闕對不住你。”

“好!”許負怒極反笑:“人你可以帶走,但是我可不想放走一條朝我們齜牙咧嘴的瘋狗。”

“秦澤嶼,廢了他的武功。”

“得了!”見許負滿心站在自己這邊,秦澤嶼嘚瑟的彷彿身後的尾巴都要翹起來了。

一把推開楚一,看向楚闕道:“譽王不會連這都要阻攔吧?”

楚闕輕輕搖頭:“這是二哥該受的。”

“那就讓讓。”

秦澤嶼大搖大擺的蹲在楚珏跟前,唇瓣開合,誰也不知道這人說了什麼。

只知道待秦澤嶼說完話,還想掙扎的楚珏徹底放棄掙扎,空洞著眼神,任由這人廢了自己一身的武功,以及雙腿。

待秦澤嶼離開,楚闕這才朝楚一使了個眼神,楚一頗有些煩躁的撓了撓腦袋。

認命的背起臉色慘白卻硬是一聲不吭的楚珏。

楚闕卻是一雙眼睛緊緊的黏在不遠處的許負身上,溫潤的眸子裡複雜情緒太多太多。

許負只覺得這一刻,楚闕的面相驟然改變,曾經即便短命,但好歹能有一絲機會逢凶化吉。

但現在······許負抿了抿嘴,終究一字不發,只覺得胸口鈍痛得厲害。

握著大刀的手都有些顫抖,姬成風抓住機會,一腳踹向許負手腕。

“哐當”一聲大刀砸在了地上。

姬成風立刻連滾帶爬的遠離許負,然而許負卻是面無表情的一腳踹在了姬成風的膝彎處。

“嘭”!姬成風轟然倒地,許負漫不經心的舉起手中大刀。

天樞心下大驚,連忙喚道:“莫負,他還不到該死的時候。”

“是嗎?”許負頭都沒回:“可是我觀他面相,現在就是他的死期呢。”

話音落,許負毫不猶豫的揮刀而下,“咔嚓”一聲,骨頭斷裂的聲音響起。

鮮血濺滿衣裙,許負面無表情的伸出手背擦拭掉臉上的血珠,提刀轉身。

“滇池王以下犯上,犯謀逆之罪,現已伏誅,眾將士還要為其賣命嗎?”

這話一出,禁衛軍頓時亂成一團,烈陽高照的天空,忽然間烏雲籠罩。

天色下沉,滾滾烏雲磅礴而來,皆是聚集在許負頭頂,彷彿隨時都要壓下來一般。

天樞看著眼前的景象,佈滿皺紋的臉上瞬間又蒼老了幾分。

他連忙快步上前拿出橘黃色的旨意:“傳令到,見此傳令猶如滇池王親臨。”

“即日起,滇池國再無諸侯之王,滇池國人皆可自行選擇出處,若想繼續為國家百姓效力者。”

“可投奔一心為民的諸侯王秦王,如若有放不下仇恨者,三日後同國師一起南遷。”建國。

最後兩個字天樞自是沒有說,因為這封傳令本就是他自行書寫的,姬成風早就瘋魔,他必須為了滇池國人尋個出路。

不然以秦澤嶼的性子,滅國那是必然的。

同樣知道老國師是在救民的秦澤嶼微微挑眉,默默地走至許負身旁。

“許相師,本王當真這麼可怕嗎?”

許負無言看了眼秦澤嶼一眼道:“滇池國內心有謀反者,殺還是不殺?”

“必然殺之。”秦澤嶼回得毫不猶豫。

“滇池國內,人人制蠱練毒,要是不能為我所用,那必然要盡數除去。”

“那你還問幹啥?”許負瞪了眼秦澤嶼,忽然覺得心中的鈍痛酸澀好似少了許多。

隨著傳令宣讀完,所有人自覺地站成兩派,一派直接跪地叩拜。

“見過秦王,臣定必定誓死守護追隨秦王。”

另一派則是站在天樞身後,滿眼仇恨,天樞只得搖頭嘆息:“至此一別,我們再無機會踏進國土。”

“你們可還願意?”

眾人頓時緘默不言,只有一十六歲小兒舉起弓箭大喊:“有國師在,哪裡都是滇池國。”

“我們依舊可以修建家園,搭建祭祀臺,滇池國永遠不會被滅。”

“如此,那便由你通知國民去吧。”天樞的背頓時彎了彎。

小兒立刻狂奔出城,開始張貼告示。

天樞朝著秦王親自行禮道:“秦王可否給我們三日時間搬家?”

秦澤嶼回頭看著許負。

許負微微點頭:“三日之後,立刻過河吧,並且永遠不能再回來。”

“好。”

天樞笑笑,伸手想要摸摸許負的腦袋,但見著許負陌生的眼神,終究是放下了手掌。

“你比你母親要勇敢多了,預言要成真了啊。”

再一次聽到‘預言’二字,許負警惕的皺起眉峰:“我不認識母親,更不會按照預言而活。”

“天命不可違。”天樞搖頭。

“不可違我也違了不是嗎?”許負看向地上的屍體:“本該他過河建國的。”

“嗯?”秦澤嶼瞬間瞪大了眼睛,敢情他家許相師是在開卷考?

這邊思想剛剛活躍,不曾想電光火石之間,一道拇指粗細的閃電兇狠的朝著許負頭頂擊去。

“許相師!”

秦澤嶼頓時目眥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