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章 賣自己的小女孩

小竹峰的竹林裡，葉軒正握著一把破鐵劍。

沒有過多的花哨，只一次次重複著最簡單的劈砍動作。

十次、百次、千次..........。

少年似不知疲倦，面容堅毅，不厭其煩的揮動手中的破劍。

一連幾天時間過去，仔細觀察就會發現，葉軒的呼吸逐漸和劈砍動作相融。

灌鉛般的沉重與痠痛，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身體已然到達了極限。

可少年的雙眸依舊明亮、堅定。

良久，一聲嘹亮清脆的劍鳴聲響起，靈魂深處桎梏的枷鎖彷彿被打破。

小破劍露出凌厲的寒芒，握劍的人呼吸與動作完全一致，身後的竹子隨著微風輕微搖晃，一切似畫卷般，內容氣勢恢宏，紙張卻又平靜的躺在那。

一輪大日在他身後顯現，葉軒揮手一劍將這畫卷斬開，霎時間，熾烈浩然的劍氣傾瀉而出。

“成了，成了，這就是葉軒師弟的劍意嗎?”

蘇靈兒拍了拍一旁昏昏欲睡的鐘靈瑄。

“劍意通常代表了劍修的道，不愧是師弟啊。”

“這股炙熱和正氣，隔好遠都能感受得到。”

鍾靈瑄也連聲誇讚。

說罷，又向著另一片空地看去。

暮聞雪在那練劍，翩若驚鴻。

“聞雪師姐的劍招和師兄好像啊。”

她感慨道。

蘇靈兒抿了抿嘴，望向暮聞雪的眼神中流露出幾分羨慕。

“畢竟是師兄手把手帶出來的。”

“這次大比師兄也會去吧。”

“應該吧.....。”

.........

隨著時間的推移，九州大比近在咫尺。

整個中州熱鬧非凡，天道山被人開鑿成一個巨大的天坑，坑中心就是天道競技場，周圍是一層層的石階，供人落座。

山腳下，早早便有商販將攤位支起，吆喝聲不絕於耳，各個種族的男女老少流連於此。

“慢點啊，爹。”

“慢不得，慢不得，九州大比盡是些青年才俊。”

“爹爹這次一定幫你找個滿意的男修交往。”

說罷，男人打量了一番自已的女兒。

忍不住開口:

“你把領口往下一點，裙子扣給我開啟，弄個開叉，把大腿露出來啊。”

“爹，你說什麼呢，這麼多人，怎可穿的如此放浪形骸，人家會怎麼想。”

男人嘆了口氣。

“我怎麼生出你這麼個老古董。”

“還沒你奶會打扮。”

一旁的攤主聽著父女二人的談話，不免得有些好笑。

這時，街道上的人群攢動，一片嘈雜。

“啊啊啊啊啊啊，快看。”

“是龍傲天，還有龍女!”

“他們好般配啊。”

“姐妹，我好喜歡他桀驁不馴的樣子，受不了了。”

“我要和傲天哥擊劍。”

“誰的部將如此勇猛?”

“九州第一!”

“九州第一!”

“九州第一!”

龍傲天的粉絲們開始整齊劃一的高喊九州第一。

作為龍傲天的粉絲，自已的偶像連續兩屆獲得九州大比的榜首，自身還是海族太子，身份尊貴，這讓愛天們覺得很有面子。

龍傲天沒什麼表情，一旁的龍女則是很有禮貌的對著大家微笑打招呼。

龍傲天有些不屑，剛想說些什麼。

卻被龍女一把捂住，狠狠用力的把他的嘴揪了起來。

“收聲。”

“他們在互動誒，好有愛!”

龍傲天:........。

..............

“哇，秦大哥，這裡就是天道山嗎?”

“好，好氣派啊。”

李狗蛋大聲嚷嚷著。

身後的小胖和二丫也時不時發出一聲驚呼。

百花宗歷年是不參加九州大比的，來也是為了拓展一下商業，看看能不能賣點什麼。

這還是第一次參加，本來是打算讓魂天帶著柳眉、詩輕雪、秦沐來的。

結果三小隻也鬧著要來見識一下，倪嵐和王磐也想來看看。

結果就變成百花宗一大家子都來了，最近賺了不少錢，長老們結伴去逛附近的商會為宗門添置器物。

秦沐領著其餘幾人在天道山附近走一走，滿足一下他們的好奇心。

“秦沐哥，你看那!”

幾人順著李狗蛋指的方向望去。

一個少女跪在地上，面前擺放著一張布，上面寫著賣身契。

有人上前詢問，少女和那人說了什麼，隨後搖了搖頭，又是一言不發的跪了回去。

“哼，我看這女的也不是什麼正經人，私下裡指不定多浪蕩呢。”

“是啊。”

一旁圍觀的人附和著。

“你好，請問這是?”

秦沐對著其中一名男子詢問。

“這孩子前幾日就來天道山跪著了，還擺了一個賣身契。”

“起初大家看她可憐，也想著有沒有什麼能幫助她的。”

“但只要有人詢問，那丫頭就會問對方的家世如何。

如果背景低的人，她就不再理會了。”

“久而久之，這事也被傳開了，大家都說她是個想攀高枝的人。”

男人輕嘆了口氣。

“有人專門跑到她跪的地方，嘲諷她，也有聽說了這個事的公子哥特意來羞辱她。”

“待不下去的時候，那孩子就會換一個地方繼續跪著，唉。”

秦沐若有所思，摸了摸下巴。

詩輕雪眼睛慢慢變化成豎瞳，死死的盯著那個女孩，她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了同類的氣息。

“誒，你們看，她又來了。”

幾個衣著華貴的公子哥笑著走了過來。

“你不是想攀高枝嗎?”

“來，你從我身下跪著鑽過去，大爺我就收你當個侍女，哈哈哈。”

一旁的同伴打趣道:

“李哥心地真是善良啊，這麼髒的賤婢都能收下。”

“你還愣著幹什麼，來鑽啊，哈哈。”

女孩沒理會，收拾起自已的東西，緩緩起身，準備離開。

那幾個人卻不樂意了，一個公子哥一把抓住她的頭髮，狠狠地一拽。

瘦小的女孩哪裡經得起修士的暴力，被拽倒在地，發出一聲悶響。

那個公子哥甩了甩手，將手裡的一把粘著血的頭髮甩掉。

“媽的，晦氣。”

說罷，又上前對著趴在地上的女孩身上，狠狠踹了幾腳。

他前幾日來詢問，這女的居然嫌他家世低，自已本來是好心，結果在公共場合丟了面子。

回去後越想越氣，拉著自已的大哥隔三差五就來羞辱一下她。

待幾人走遠後，女孩才緩緩的爬了起來，拿起自已的東西，一瘸一拐的往人群外走去。

秦沐看了眼一旁的詩輕雪，對方眼裡猩紅，面色陰沉，一臉殺氣。

他從沒見過這樣的詩輕雪，對方在他眼裡一直是鄰家小妹般恬靜。

輕輕摸了摸她的頭，詩輕雪一驚，她忘了秦沐哥哥還在一旁，表情來不及收回去。

一轉頭，對著秦沐的臉，對方溫柔的眼神，讓她一愣，和當年一樣。

“走吧。”

秦沐牽起詩輕雪的小手，帶著她朝女孩離開的方向走去。

臨走對柳眉說道:

“你先帶著他們繼續逛一逛，我們去去就回。”

柳眉眉心微蹙，她並不想讓秦沐在這個時間段節外生枝，但想著自已也管不到對方。

只得點了點頭，叮囑到:

“注意安全。”

.......

秦沐帶著詩輕雪循著女孩的氣息，走到一處巷子裡的角落。

牆角處的空地上，有塊破毯子鋪著。

女孩抱著腿，蜷縮起身子，把臉埋在膝蓋上，小聲抽泣著。

終於，女孩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看來，這裡就是她這幾天住的地方了。】

【我記得前幾天好像還下了場大雨吧，唉。】

詩輕雪聞言，手一緊。

此刻的女孩就像只受傷的小野貓，在幽暗的角落裡，獨自舔舐著傷口。

詩輕雪走上前，女孩聽到聲音，受驚般猛的抬頭，臉上糊著淚水，一副狼狽模樣。

詩輕雪一把抱住她，女孩身體僵硬，沒搞清楚情況，但她也感受到了對方的善意。

“好孩子。”

詩輕雪一邊說，一邊輕拍對方的後背。

她十分確定，這個女孩和她一樣，是同類。

良久，詩輕雪輕柔道:

“和我們走吧。”

她沒問女孩的經歷，也沒問她為什麼來天道山。

“我...我，我不能跟你走，我會害了你。”

女孩緩緩開口，她對這個姐姐本能的想要靠近，但也不想傷害她。

“你叫什麼名字?”

“慕....慕小小。”

“姐姐知道你的身世，別害怕，和姐姐回去吧，百花宗會有你的落腳處。”

慕小小抬頭，對上了詩輕雪的豎瞳，一驚，灰暗的眸子中倒映出了色彩。

“姐姐，你也......”

話還沒說完，她連忙收住，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身後的秦沐。

“別怕，秦沐哥哥會保護我們的，對嗎?”

秦沐沒聽清她倆嘀咕了些什麼，只看到女孩那麻木的雙眸，一點點有了顏色。

最後一句話他倒是聽到了，大聲回答道:

“對，我會保護你們的。”

說罷，衝著女孩溫柔一笑。

...........

我叫慕小小，我出生在一片陰暗中，我不知道爸爸媽媽在哪裡，撿到我的奶奶說，我是她的幸運星。

.......

後來奶奶去世了，大家都說是因為我造成的，我不知道，是我害死了奶奶嗎?

我被自稱是我的親人們，帶走了，我想看一眼奶奶的墓，他們不準。

........

他們把我關在了陰暗中，我什麼都看不到，有冰涼的東西在我身上纏繞，我不知道那是什麼。

好痛，我的下體好痛，有血流了出來，我不知道怎麼辦，我是要死了嗎?

........

............

他們把我扔出來了，說已經拿到想要的東西了，我不知道他們想要什麼，我只知道，終於能離開那個地方了。

親人們好可怕，我不要親人了。

.......

..........

奶奶沒和我說過，外面是這樣的可怕，一種黑色巨大的怪物，一直追逐，不停撕咬著我，他們自稱是人。

我和他們擁有一樣的外表，那我是不是也是人呢?

可我如果是人的話，為什麼他們要欺負我。

我好害怕，奶奶，我好想你，嗚嗚嗚。

........

..........

他們說我是人和妖生出來的孩子，所以爸爸媽媽才不要我了，因為看到我，他們就會想起自已的荒唐。

人們說我流著骯髒的血，妖們也說我的血脈低下，不願意接納我。

我該去哪裡呢?

........

...........

我住進了漂亮的大房子子裡，好開心，那裡的人叫我在一張紙上寫下自已的名字。

我在這裡很幸福，這裡的房子不會漏雨，也不冷。

只需要在別人喊我的時候，去一個小屋子裡，讓那些叔叔在我的身上壓一會，我就能多吃一個饅頭。

........

..........

我最近很苦惱，那些叔叔每次來都會撕爛我的衣服，那些衣服很漂亮，很暖和，我從沒穿過。

我去問阿巧姐姐，能不能下次不穿衣服，直接去屋子裡，這樣就不會扯壞我的衣服了。

阿巧姐沒回答我，只是抱著我哭。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哭，可能她有什麼傷心事吧，但阿巧姐是對我最好的人，我不想讓她哭。

........

............

這天夜裡，阿巧姐把我喊醒，讓我跟著她走。

我不知道為什麼要走，但是阿巧姐說的話，我會聽。

........

她帶著幾個和我一樣的孩子，拼命的跑，身後有怪物在追趕我們。

她讓我們分開跑，跑的越遠越好，不要回頭。

我照做了，拼命的跑，鞋子跑丟了，衣服被劃爛了。

周圍又剩下我一個人了，我不知道該不該停下來。

阿巧姐沒說讓我跑去哪裡，也沒說什麼時候停，所以我只能一直的跑。

夜晚的山間，好嚇人。

.......

..........

我看到了和我一起跑的孩子們被抓到了，她們最後被當街打死。

我不能被他們發現。

我聽說阿巧姐也被抓住了，被掛在那個漂亮的大房子外。

要是下雨了怎麼辦，阿巧姐會感冒的。

.......

我偷偷溜回去看了一眼，他們把阿巧姐吊在杆子上，阿巧姐是睡著了嗎?

為什麼不動。

......

..........

我要把阿巧姐帶回來，她不喜歡那個地方，所以才要走。

她不能被留在那。

我以前聽到過，那的老闆很怕什麼大人物。

也許只要我能找到大人物，就能帶走阿巧姐了。

可誰是大人物呢，我該怎麼找到他呢?

......

.........

伯伯說去天道山吧，整個九州的大人物都會去參加大比。

我要去天道山，那裡有大人物。

路好遠，我的腳被磨出血了，但我不會放棄，阿巧姐還在等我呢。

.......

.........

包子鋪的老闆說，我得有什麼才能讓別人幫我。

可我好像只有我自已了。

那小小就把自已賣掉，把阿巧姐給帶回來。

只是這裡的人，好像依舊不歡迎我。

........

他們罵我，我不知道為什麼。

他們打的我好痛，但沒關係。

我早就已經見識過，人們的惡意，不是嗎?

為了阿巧姐，加油。

........

...........

今天，我又被他們打了。

他們扯著我的頭髮，好疼。

但我遇到了和我一樣的姐姐，她像仙子一樣漂亮。

她說要帶我去百花宗，我好像聽過百花宗，他們是大人物。

姐姐說的聲音很大，我怕被她身後的人聽到。

如果和小小一樣被人知道了的話，姐姐就穿不了漂亮的衣服了。

可姐姐好像並不在意，身後的那個人，和其他的人也不一樣。

他看我們的眼睛裡，是和奶奶一樣的善意。

我有點想奶奶了。

.......

..........

小時候，奶奶和我說過。

文聖大人會保佑每一個洛水村的孩子。

我這樣骯髒的小孩，也會被文聖大人保佑嗎?

可如果不是，那為什麼我會看到兩個心軟的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