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過年比去年早很多,一月十號就是除夕,一中在元旦早上正式放了寒假,為期二十天,正月初十正式上學。
早上放假回來季禮就埋進屋子裡,中午也沒出去吃,快到日落,她終於突襲完成了年前最後一筆翻譯訂單,小小地賺了一筆,季禮心情更加明媚。
一樓客廳,顏繼在看電影,季禮第一次在家裡看到他做除了抽菸以外的事情,螢幕裡放著一部日本文藝片《溺水小刀》,季禮看過,這會兒正放到她喜歡的橋段,她也坐進沙發加入。
主人公也是一頭黃毛,季禮想起魏子述,她問顏繼:“魏子述發微信說打不通你電話。”
“煩。”魏子述電話轟炸了一早上,顏繼直接把手機鎖臥室裡了。
季禮:“他幫我們訂了火鍋外賣,還有小龍蝦和啤酒。”真是“表姐”的貼心小棉襖。
電影里正放到高潮部分,菅田將暉飾演的男主親眼看著女主差點被強姦卻無法救下她,顏繼看的很專心,順便敷衍回她:“嗯,”
又接著道:“讓他先把欠我的股份還了,別想賴賬。”
季禮笑著低頭給魏子述回微信,順便添油加醋:“你顏哥說你別想賴他股份,不然你下次來,他就給你染綠毛。”
回完訊息,季禮蠢蠢欲動,趁著顏繼看電影不注意,伸手夠茶几上的煙盒,順利拿出一根,又發現打火機不在,她小幅轉著頭搜尋打火機,結果就躺在顏繼腳邊。
用餘光注意著旁邊人,她彎下身子夠打火機,手已經摸到打火機的冰涼質感,但她被顏繼腳踝處的紋身吸引。
季禮微微晃神,就感覺到脖子上方有溫熱氣息吐出,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繞過她另一側將打火機撈走,但上方的氣息仍然包圍著她,沒有借力點,季禮撐久了身體發軟,但又不能起。
但上方的人非常惡劣,沒有放過她的意思,“怎麼著,這樣趴著比坐著舒服嗎?”
“你先起來。”季禮深呼吸,腰撐不住了,她整個都在抖。
顏繼慢條斯理地說:“憑什麼,我又沒佔你座。”
季禮的脖子隨他說話一陣陣發麻,她咬著牙:“你起不起?”
“不起。”顏繼壞笑著,旁邊他玩打火機的聲音一響一響。
行。
季禮就這麼順勢趴下去,跟他的腿接觸了個嚴實。
腰終於不酸了,人也不抖了,躺都躺了,他不求,季禮絕對不起。
這會兒換顏繼僵硬了,季禮趴下來的一瞬間,綿軟溫熱,和他腿部緊實的肌肉形成作用力,最後達到某種平衡,一陣酥麻從大腿往上竄,腹部不自覺繃緊,脊椎變得僵直,喉嚨瞬間乾澀,腦子停滯一秒後,顏繼知道他自己把自己給玩死了。
電影到了結尾部分,男主騎著摩托載著女主,兩人都竭盡全力想要在這一刻留下最快樂最自由的回憶,女主的白色裙襬在風中肆意綻放,他們一路奔逃,像是要就這麼奔向天荒地老,去到海的盡頭。
顏繼現在沒心思關注電影結尾,腿上的某人由趴著改成了側躺,津津有味地看著螢幕,沒心沒肺地磨蹭他的神經。
顏繼十分克制地問她,嗓子都啞了幾個度:“還不起來?”
“啊,你不是不讓我起嗎?”
季禮裝聾作啞,不放過報仇良機,電影謝幕自動跳轉到首頁,她很隨意地轉個身平躺,就是不起,但就這死亡角度,某人的喉結卻鋒利的可以殺死人,還隨著吞嚥動作上下滾動。
兩人長久對視著,季禮眼裡充滿了挑釁意味,就賭他不敢,不敢越過他親手劃定的城池,電光火石間,顏繼眼裡由剋制轉為些許潰敗,他開始慢慢低頭。
季禮被意料之外的動作嚇住,不敢輕舉妄動,就在他們鼻尖相觸,身體快要失去空隙時,門鈴聲響起。
“有人在嗎?您的外賣到了。”
季禮反應過來,忽視顏繼眼裡仍舊洶湧的情慾,推開他往門外走,連拖鞋都忘了穿,“謝謝!”
“您的外賣請拿好,祝您元旦快樂!”
“元旦快樂。”
季禮在花園調整好呼吸,提著大包小包進門,顏繼轉換狀態比她還快,已經沒事人一樣接過她手裡的袋子,一樣一樣往餐桌上擺,還不忘提醒她:“把拖鞋穿上。”
“順便幫我去樓上拿下手機,謝謝。”
行吧。跟她說謝謝,明擺著還沒好,在硬撐。
季禮這局完勝。
晚上九點正是各路好友送祝福的高峰期,季禮沒什麼朋友所以手機一直很安靜,但顏繼的手機這會兒正在他床上響個不停。
顏繼手機從不設鎖,發來的內容一目瞭然,不想看都不行,季禮淡定拿起,一眼就看出是校園論壇的私信通知。
足足上千條的未讀。
一個叫“普班夜貓子”的ID正給他一張接著一張發高畫質大圖,全是私房照,露肩的,露胸的,露腰的,露腿的,露腳的,全身發了個遍。
螢幕熄了又滅,滅了又熄,季禮真的想知道下一張她還能發什麼?
以前怎麼不知道一中臥虎藏龍,還有這種人才呢?
直到雷純的大名出現在微信訊息提示裡,他們什麼時候認識的?季禮鬼使神差地點開,一條命名為“季禮檔案”的檔案安靜躺在聊天框裡。
檔案裡清楚記錄了季禮從出生到現在所有的過往經歷,小學中學,性格喜好,父母職業,家庭關係,直到今年的父母醜聞,都一一記錄在案,很多季禮自己都模糊了,倒是被迫讓她回憶了一遍。
她得感謝雷純,不然她不會知道她的母親王婉玉居然跑去給人做情婦了。
她本以為王婉玉最起碼出息了一回,知道自己丈夫出軌,果斷行使作為女性的權利去追求愛情了,那她放棄撫養季禮還情有可原。
季禮一直是這麼安慰自己的——人都是自私的,王婉玉即使是她媽也不例外,那她也可以只愛自己,她也可以是自私的。
季禮萬萬沒想到現實截然相反,王婉玉寧願在別的男人那裡低三下四,討好別人的兒子女兒,揹負道德譴責,都不願跟季禮相依為命,給她一個家。
原來,包括季東昇,他們自私歸自私,也是真的不愛她。
真的有父母不愛他們自己的孩子。
季禮閉眼又睜眼,冷靜關閉文件,將手機鎖屏後下樓,滿室的火鍋香,顏繼沒動筷,在等她,手邊的紅酒已經空了半瓶。
季禮知道他不愛喝啤酒,偶爾喝紅酒也只是小酌,他從不貪杯,因為不允許自己處於失控的狀態,他一貫剋制,喜歡抽菸的人,比起醉酒發瘋失去記憶,都更喜歡清醒的痛苦和沉淪。
今天是特殊情況,他也想醉一次。
季禮讀懂了。
顏繼見她下來,“手機上的資訊都看到了?”
他應該說的是有人發照片的事兒,季禮站著不動看他:“嗯,看到了。”
“那樣的,我見多了,”顏繼手指一下一下輕敲著紅酒杯壁,紅與白的色彩對比下格外妖冶,“不想碰。”
顏繼眼尾發紅,前額的碎髮遮著眼睛,但不影響蠱惑她:
“但你這樣的,我沒見過。”
“我哪樣的?”
顏繼不回答她,自顧自說:“我想要。”
“我只要你。”
季禮嗤笑他:“你想要,我就給你?做什麼夢呢?”
顏繼不惱,他慢條斯理放下酒杯,朝她勾勾手指,“過來。”
“阿禮。”
沒人這麼叫過她。
可吸血鬼叫了。
“你先回答我。”
顏繼還是沒有回答她,但季禮聽到了自己在心裡的選擇,她往前走了一步。
下一刻,顏繼毫不猶豫拉季禮入懷,隨後托起她後腦勺,身後的火鍋沸騰,如同他們全身的血液,滾燙,熾熱。
濃郁的紅酒味兒流連在他們唇齒,也有菸草味,很淡,但季禮就是聞得出來,她上不來氣,只好開始推搡他。
顏繼感應到暫時離開她,但仍緊緊箍著她,容她一分鐘換氣,又想再度貼上去,季禮側臉躲開,“你喝酒了,我沒喝。”
“我沒醉,”顏繼嘴唇紅得滴血,水光瀲灩,上面全是她來不及吞嚥的口水,他笑得很壞,手輕撫著她腰側,用鼻尖蹭著季禮,“你要是心裡不平衡,那要不也喝點?”
喝就喝。
她還怕不夠醉,不夠瘋。
季禮從他懷裡用力拔出胳膊,拿起他事先開好的一瓶,對著瓶口就是一陣猛灌,紅色液體從她嘴角一路流淌過脖子,胸口,腰間,也浸溼了她的裙子,他的褲子,他的腳踝。
顏繼看得眼皮直跳,他分神關了火鍋,抱起她往二樓走。
混沌拉扯中,顏繼腦中彷彿人格撕裂,他記得當初看過她身份證,她成年了,但他又知道這姑娘跟他都選擇了互相發洩,企圖拉著對方一起入深淵,入地獄。他本就身處地獄,她不一樣,他不可以拉下她,不可以......
最後一絲理智發揮作用,顏繼扯過被子裹住意識模糊的季禮,撈起煙盒,赤腳往外走,院外飄著雪粒,冬夜的凜冽吹散了滿身酒氣,顏繼徹底恢復清醒,指尖猩紅微燙,片刻後他輕嘆一聲,他差點做了什麼混賬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