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風無憂正要上前收取猛虎屍身,耳朵翕動間,猛然回頭看向灌木叢中。
風無憂眉頭微皺,自言自語道:“難道是我聽錯了?”
灌木叢中,一道人影正死死捂住嘴巴,聽到風無憂的自言自語,頓時鬆了一口氣。
可下一刻,風無憂探手成爪,凌厲的拳風襲擊而來。
“哪來的蟊賊,斂息之術如此差勁?”風無憂早就有所察覺,只是故意偽裝,誘使幕後之人放鬆警惕。
然而,當林木摧折、露出樹林後方的人影時,風無憂心中頓時咯噔一聲,暗道不好。
這道人影,居然是一個四五歲的孩子,穿著一身粗布麻衣,眼中噙滿淚水,正蜷縮在叢林中瑟瑟發抖。
面對風無憂的突施辣手,這個孩子毫無反抗之力,臉上寫滿了絕望。
“不好!”風無憂急忙收力。
但他身負七象二牛之力,儘管收斂了九成九的拳力,這個衣衫襤褸的孩子依舊橫飛而起,重重撞在一旁的大樹上。
“噗!!!”小破孩張口噴出一口鮮血,當下生死不知。
風無憂心中一沉,連忙上前為其輸入法力,並取出療傷丹藥喂其服用。
“還好搶救及時,休養一段日子,便可恢復如初。”風無憂心中愧疚不已,暗暗反省自已太過莽撞。
事實上,小破孩藏頭露尾的行為很容易令人誤解,在十萬大山中,就算被人打殺了也是咎由自取。
就在風無憂懊悔之時,身後忽地響起尖銳的嘯聲,一道箭矢飛射而來,目標直指風無憂心臟。
風無憂心中一凜,頭也不回施展出青龍九式,將箭矢擒拿在手,轉身朝後方看去。
“小子,這是我們的獵物,識相點的就乖乖放下。”一聲厲喝從身後傳來,帶著強烈的殺機。
風無憂回頭看去,兩名模樣兇悍的中年人正大步邁出。
左側一人獅口闊鼻、身材魁梧,右側一人一臉兇悍、身材幹瘦,兩人與尋常的部落人族一樣背弓帶刀,散發出一元境的法力波動。
“獵物?”風無憂起身看去,微微皺眉道,“你們難不成是山賊?”
十萬大山有不少落草為寇的人,這些人大多是失去部落後艱難求生,亦或是在南瞻部洲犯下大事,不得已逃入此間避難。
風無憂從烈風部來到烏蕩山脈,也曾行俠仗義過,斬殺過幾波山賊草寇,但那些山賊都是未開闢秘藏的凡人。
今天是他第一次,遇到有修為在身的山賊。
方才射箭偷襲的,正是左側那名魁梧山賊,只見他獰笑道:“小子,我們可是食日寨的,乖乖把你身後的小孩交出來,否則的話……”
“否則怎麼樣?”風無憂眼中升起厭惡之色,打斷了這名山賊的威脅。
對於這些打家劫舍、欺善怕惡之人,風無憂打從心底裡厭惡。
“盜亦有道,山賊難道就一點規矩都不講?”風無憂冷笑道,“按照十萬大山的規矩,老幼婦孺不殺,高不過馬背的孩子不殺。對這麼一個孩子出手,食日寨就不怕各大部落群起而攻之?”
“這位小兄弟,還請見諒。”見魁梧山賊正要動手,乾瘦山賊趕忙將其攔住,微微一笑道,“這孩子心思歹毒,盜走了我寨的貴重寶物,我等奉命追拿,還請小兄弟海涵。”
“這十枚靈石,就當做是我食日寨的賠禮。”說話間,乾瘦山賊從隨身口袋中取出靈石,遠遠拋向風無憂。
風無憂眼睛眯起,將靈石接在手中,兩名山賊見狀對視一眼,臉上露出會心的笑容。
“初出茅廬,不知天高地厚,果然還是被靈石迷了心竅。”乾瘦山賊心中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
風無憂看向乾瘦山賊的隨身口袋,好奇問道:“須彌袋?你們只不過是一元境,居然能得到如此寶物?”
須彌袋,以三才境修出的須彌山為原料,施展邪門手段將其剝奪,可以煉製出納須彌為芥子的空間寶物。
這種空間寶物,自然比不上風無憂的乾坤袋,但也是難得一見的寶物。
依照須彌山的大小,一般能容納三尺來方的物品,但重量卻是絲毫不變,會加重神通者的負擔。
風無憂的乾坤袋則不然,長寬高都有千丈上下,宛如一方小世界,並且攜帶在身上沒有絲毫累贅之感。
“呵呵,小兄弟見識不凡。”乾瘦山賊拍了拍腰間的須彌袋,皮笑肉不笑道,“這是我們大當家親手煉製的,小兄弟腰間也有一口,看來出身不凡呢。”
感受到對方言語中的試探,風無憂搖了搖頭,淡淡道:“你在靈石上下毒,擺明了要致我於死地,又何必說這些虛與委蛇的話?”
聽到風無憂的話,乾瘦山賊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魁梧山賊則是兇光畢露。
“哼!左右不過是個小娃娃,再強能強到哪去,順手宰了便是。”魁梧山賊彎弓拉箭,一連三箭分別射向風無憂腦袋、喉嚨、心臟三大要害。
風無憂身後青龍虛影浮現,將三支箭矢擒在手中,冷笑道:“就這點本事,也想讓我束手就擒?”
風無憂隨手一抖,以不周箭的手法將箭矢射出,空氣中響起陣陣爆鳴聲。
“赫赫!!!”
魁梧山賊反應不及,三支箭矢精準命中他的心臟,他到死都沒想到,一個看起來如此瘦弱的孩子,居然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
乾瘦山賊冷汗蹭蹭而落,心中驚恐不已:“至少有五龍之力,這小子是在扮豬吃老虎。”
眼看風無憂冷眼瞧來,乾瘦山賊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叩頭道:“小兄弟饒命!”
風無憂滿臉鄙夷,道:“怎麼說也是個神通者,怎麼一點骨氣都沒有?”
“小兄弟高看我了,我這點微末道行,在您面前什麼都不是。”乾瘦山賊諂媚笑道。
風無憂冷臉道:“這孩子哪裡得罪你們了,為什麼要追殺他?”
乾瘦山賊擦了擦汗,苦笑道:“這孩子盜走了我們食日寨的寶物,我等是奉命前來捉拿。”
咔嚓!
乾瘦山賊話音剛落,風無憂毫不留情手起刀落,斬斷了他一隻左臂。
“啊!!!”乾瘦山賊微微一愣後,捂住鮮血飛濺的斷臂,發出淒厲的慘叫聲。
砰!
風無憂一腳踩在他胸口,神色不善道:“想清楚了再回答!我的騙術可是跟靈爺爺學的,這點手段別在我面前班門弄斧。你若是肯說實話,我還能放你一條生路。”
乾瘦山賊面色蒼白,緩了好一陣後才站起身來,面色變幻不定。
他看風無憂年少,試圖以言語誆騙,不曾想風無憂下手如此果斷,二話不說便給了他一個教訓。
乾瘦山賊一臉灰敗之色,嗤笑道:“我性命在你一念之間,就算和盤托出,你也未必會遵守承諾。”
風無憂對他的質疑很不滿,將胸膛拍得邦邦響,大怒道:“我風無憂豈是言而無信之人,向來是一口唾沫一根釘,說一不二!”
“看這小子年紀,應該是涉世未深。若是我將真相告知,他很可能會饒我一命。”
心中掙扎片刻後,乾瘦山賊咬牙道:“這孩子是碎星部的,大當家命我等將他們全族滅殺,奪取他們的鎮族功法。”
風無憂眉頭緊皺,山賊打家劫舍、燒殺搶奪乃是常事,但一般不會做出滅族之事,否則會引發周圍部落的強烈抵抗。
食日寨的大當家究竟是什麼來頭,居然如此肆無忌憚。
“碎星部?”風無憂在腦海中回憶了一下,“碎星部是零散部落,連一個三才境都沒有,你說這話,難不成是在誆我?”
“小人句句屬實,絕不敢欺瞞少俠。”乾瘦山賊大驚失色,生怕風無憂再給他來一刀,連忙賭咒發誓。
風無憂察言觀色,確定此人沒有說謊,但心中依舊疑惑叢生。
一般的零散部落,擁有的功法都是兵級、將級,像銳金部、烈風部、厲雷部這般掌握侯級功法的已是少有。
碎星部是烏蕩山脈的零散部落,從未聽說誕生過三才境,鎮族功法再強能強到哪去?
再者說,倘若他們真的有高品級的功法,又怎麼會輕易被人滅族?
“看來你還是沒說實話。”風無憂不為所動,冷笑出聲,“沒關係,我們看這孩子怎麼說。既然醒了,就不要裝聾作啞,說說你們到底有什麼恩怨。”
最後這句話,風無憂是看向昏迷不醒的小破孩說的。
神通者耳聰目明,無論是風無憂還是乾瘦山賊,都早已察覺小破孩呼吸紊亂,顯然早已醒來。
聽到風無憂的警告,小破孩心中一震,神色怨毒站起身來,看向乾瘦山賊的目光帶著強烈的仇恨。
“大哥哥,只要你幫我復仇,什麼條件我都可以答應你。”小破孩渾身髒亂,灰頭土臉,目光卻是無比怨毒。
風無憂嘆了一口氣,對他的話不置可否,只是問道:“他所言是否屬實?”
小破孩沉默了一下,點頭道:“碎星部是神農部的分支部落,掌握著一張藏寶圖,藏寶圖所在有一門鎮族功法,名為神農典,是神農部的不傳之秘。”
“神農典?”識海中,燧人氏詫異出聲。
風無憂心中一動,問道:“老祖宗,你知道這門功法?”
燧人氏面色凝重,點頭道:“神農典與幽都明典、神農本草經一樣,都是神農氏親手開創,是修煉魂魄的強大功法。”
神農氏在世時,依靠經天緯地之才修成神魔,並根據畢生感悟,先後開創出幽都明典、神農本草經、神農典三大功法。
這三門功法,一者注重的是道法戰技,一者注重的是肉身修煉,神農典注重的則是魂魄修行。
風無憂看向乾瘦山賊,道:“把食日寨的情況說一下。”
“小兄弟,你該不會真想幫碎星部復仇吧?”乾瘦山賊詫異道,“你最好聽我一句勸,食日寨的實力不是你能比的。”
“廢話少說!”風無憂瞪了他一眼,舉刀做出劈砍的姿勢。
乾瘦山賊嚇得面色蒼白,如同倒豆子一般,將食日寨的情況和盤托出。
食日寨,是由十萬大山的神通者組成的山寨,靠著打家劫舍、剝奪各大部落為生。
正常情況下,山賊是不敢同時得罪諸多部落的。
但食日寨不同,他們共有八十一名成員,每一個人都是神通者,號稱八十一將,絕大部分都是一元境。
“食日寨有三位當家的,二當家、三當家實力相差無幾,都是兩儀境開竅一萬上下,修煉的是兵級功法。”
“不過大當家十分神秘,平日裡都在閉關修煉,我只知道他是來自十萬大山之外。”
風無憂在心中問道:“老祖宗,你覺得我有可能贏嗎?”
“這食日寨,倒不失為一個歷練的好物件。”燧人氏分析道,“如此人所言,食日寨兩位當家修煉的是兵級功法,就算掌握道法戰技,最多是爆發二十龍之力,算是你的強敵。”
“只不過那位神秘莫測的大當家,實力尚未可知。”
兵級功法修出的秘藏承受能力有限,兩儀境頂天了能發揮出兩倍戰力增幅,配合上青銅法力,二當家、三當家的戰力差不多在二十龍左右。
不過……這指的是他們的攻擊力,防禦、速度、恢復等方面反倒遠弱於風無憂。
感受著小破孩的目光,乾瘦山賊如芒在背,乾笑道:“既然我已經老實交代,是否可以放我離開?”
風無憂瞅了他一眼,笑眯眯道:“那是自然,我最信守承諾,絕不會為難你。”
“不行!”小破孩心中大急,乾瘦山賊則是大喜過望,心中得意洋洋。
但他的笑容尚未完全展現,風無憂指向小破孩,慢悠悠道:“不過嘛,他願不願意我就不知道了。”
乾瘦山賊面色鐵青,發出低沉的吼聲:“無恥之尤!你居然不講信用!”
“無恥之尤?”風無憂憨厚一笑,訝然問道,“你怎麼知道我的外號?”
乾瘦山賊大怒,法力湧動正要爆發,風無憂早已洞察,一指點出封住其周身經脈,令其動彈不得。
風無憂看向小破孩,開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破孩一臉茫然,本能回答道:“我叫謝安,今年五歲了,我家住在碎星部,我爹叫謝韜,我娘叫謝蘭……”
“停停停!”風無憂連忙打斷,無語道,“問你個名字,你怎麼把家底都說出來了?”
謝安神色窘迫,滿臉通紅,低聲道:“逃出部落前,我阿孃千叮嚀萬囑咐,要我將這段話爛熟於心。”
風無憂將太陰魔刀扔出,道:“你不是想報仇嗎?現在我把他交給你,拿起刀來,斬了他!”
“我?我不行的!”謝安面色一白,連連後退道,“我連雞都沒殺過,殺人我不行的。”
風無憂面色一變,冷漠道:“你的族人都慘死在食日寨手中,現在要你殺個人,你都推三阻四,還談什麼報仇雪恨?”
謝安似乎被他這番話說動了,面色變幻不定,戰戰巍巍拔出刀來。
見他站在乾瘦山賊面前,始終猶豫不決,風無憂不耐煩道:“我給你十息時間,你若不動手,我立刻放此人離開。”
乾瘦山賊心中一喜,目光越發兇狠,死死盯著謝安,想要以此將其嚇退。
“十!九!八!三!二……”風無憂直接跳過中間數字,謝安微微一怔後心中慌亂,閉眼將太陰魔刀往前一送。
嗤!!
太陰魔刀何等鋒利,沒有法力護身,乾瘦山賊的頭顱應聲掉落,脖頸處血如泉湧。
風無憂神色轉柔,收起太陰魔刀,蹲下身拍了拍謝安的肩膀,低聲道:“在這世上,唯一能幫你報仇的,只有你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