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談判主力,完完全全就是辛其物一個人的主場。

那氛圍,要不是都是兩國的重要官員,而且還身穿官服,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菜市場討價還價呢。

“陛下,臣只是盡了綿薄之力。”範閒拱手道。

“不必自謙。大戰由你而始,由你而終。朕不想當眾稱讚你什麼,來,陪朕喝上一杯。”

王天會喝酒,可是他從不貪杯,慶帝桌上剩下的,也就只有酒了。

“謝陛下!”

範閒喝完酒,就要走回自己的座位,可是二皇子卻開了口,“範協律請留步。”

範閒停下了腳步,不解的看向二皇子。

二皇子走出來,跪在了地上,“陛下,兒臣有話想說。”

“說。”

“範閒除武勇之外,亦是文采照人,兒臣便對其詩才,讚歎不止。今日又聽聞,與北齊使團談判時,不卑不亢,進退有度,堪以大用。”

“直接說。”夜宴本身持續的時間就沒多久,所以慶帝不想浪費時間。

“來年春闈,不如由範閒主持科考。”

“少年才子,提點天下生員載入史冊,不失為人間佳話啊。”

二皇子說到這裡,一陣激動。

“範閒雖有詩才,但是終究資歷尚淺吶。”

聽到慶帝的話,太子走了出來,也跪在了地上,“陛下,範閒雖資歷尚淺,可才華難以掩蓋。”

“兒臣附議,由範閒主持來年的春闈大會。”

下方的眾臣看到這一幕,竊竊私語。

“這....”

“怎會如此啊?”

“是啊?”

此時慶帝開了口,“離春闈還有些日子,到時再說吧。你們都下去吧。”

慶帝沒有同意,也沒有不同意,反而將時間拖到了春闈的時候。

太子,二皇子,回了座位。

範閒剛剛要坐下。

只聽,莊墨韓開口說道,“陛下,這位少年郎,便是範閒嗎?”

範閒聽到後,站在了那裡,不曾想到,今日夜宴的主角竟是自己。

“莊先生也認識他?”慶帝雖然知道長公主曾見過莊墨韓,依照莊墨韓的身份,怕是想要汙範閒的名聲。

不過具體是怎麼進行的,慶帝不知道。

“讀過他的詩。”莊墨韓說道。

“此人雖然年少,倒有些詩才,莊先生要多多提攜後進啊。”慶帝指了指範閒對著莊墨韓說道。

可莊墨韓卻說道,“老夫本是齊國之臣,慶國政事,本不必多言,可這春闈考筆,乃是天下讀書人,立身之根本。選擇主事之人,當謹慎為上。”

“莊先生說的極是,春闈的事,確實應該慎之又慎。”慶帝點了點頭。

此時長公主李雲睿站起了身,慶帝白了她一眼。慶帝當然知道李雲睿的心思,可是這個女人跟葉輕眉比起來,連根腳指頭都比不上,只會些陰險詭譎之事,手段上不得檯面。

李雲睿衝著慶帝彎了彎腰,隨後,說道,“莊先生學貫古今,我一向是佩服的。但剛才的話,卻不敢苟同。”

“我雖是一介女流,見識淺薄,卻也讀過範閒的那篇七言。此人是很年輕,但僅憑這首詩,就能看出此人才氣逼人。先生剛才的話,隱隱針對範閒,莫不是擔憂少年郎後來居上,將來名聲蓋過先生嗎?”

莊墨韓沒有出聲,這是他與長公主之間的交易。

“在坐的諸位,都是股肱之臣,名學大家,自然不喜口舌之爭,本宮不識禮數,卻願意為我慶國才子說句公道話。”

王天看著眼前的這一幕,饒有興趣的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慶帝見後,說道,“箭神這麼淡然自若?”

王天聽到慶帝的話,微微一笑,“鬧劇罷了,恐怕最後還會成就範閒的才名。”

慶帝聽後,沒有說什麼,自顧自的吃起了菜,雖然王天將菜一掃而空,但慶帝畢竟是皇帝,於是吩咐人,又上了一桌子菜。

王天也夾了兩口,看向了下方的鬧劇。

“是說那首七言嗎?”莊墨韓問道。

“正是,敢問先生,有哪首詩,能勝過範閒的這首七言呢?”

慶帝聽到這話,放下了筷子,這般質問莊墨韓,會被人抓住把柄,說他們慶國不敬文學大家莊墨韓。

本來他們慶國的文學底蘊就弱,沒多少人參加慶國的科舉,僅僅只是這兩年有所改善,要是被天下讀書人知道了這件事,怕是會將讀書人給推去齊國那裡,那樣就得不償失了。

“雲睿,殿前休得無禮。”

聽到慶帝的呵斥,李雲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莊先生,海納百川,對此等言語不必在意。”慶帝到底上皇帝,言語上有所表示,已經是極限了。

莊墨韓微微低頭,表示自己不會在意,不過卻念上了範閒所作的七言,“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回。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萬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臺。艱難苦恨繁霜鬢,潦倒新停濁酒杯。”

“真是一首好詩。”

“我寫了一生的詩,就沒有一首,可以與之相提並論的。”

“這麼說?莊先生是甘拜下風了。”李雲睿話裡話外的維護範閒。

“這首詩的前四句,是極好的。”莊墨韓點了點頭。

“可世人都說,這首詩的精華,都在後四句。”李雲睿的謀劃逐漸顯現。

“後四句自然是絕句,唉,可惜啊。”莊墨韓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彷彿在嘆息著什麼。

“可惜什麼?”李雲睿問道。

“可惜那不是範先生所寫。”莊墨韓說道。

範閒此時終於明白了,這長公主為什麼要維護他,剛開始的時候,範閒真以為李雲睿是為了慶國維護他。

現在看來,這與莊墨韓一唱一和的,是想毀他的才子之名,想讓他的前途斷絕,只能依附在李雲睿之下。

不過這次,李雲睿怕是想錯了。

果不其然,李雲睿的表現很是吃驚,“這詩是範閒抄襲的?”

莊墨韓點了點頭,“是!”

而範閒卻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而慶帝卻也說道,“朕也覺得奇怪,他哪兒來的這麼大的才啊?”慶帝也想推波助瀾,這樣,範閒也會在他的掌控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