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賀玄

西陵皇宮外，賀府別院。

賀時站在窗邊看著賀玄與阿丁離去的背影，眉頭禁不住皺了皺，隨即關上窗戶，走到桌前。

賀念正在慢悠悠地喝茶，看也沒看賀時一眼。

“大姐，你真放心讓二哥進宮？”

“這有什麼？”賀念一雙眸子稍稍低垂下來，放下茶盞沉聲道：

“阿時放心，我已派人暗中保護他，定期向我彙報動向，惹不出什麼禍端的。”

賀時這才鬆了口氣，說道：“怪不得大姐一點兒不擔心，原來早有打算。”

說罷，她撓了撓下巴，仔細地想了想，而後突然說道：“可是大姐，你派的人也只能保證二哥的安全。二哥從小就沒個正形兒，照他這個性子，很難說不會闖下什麼大禍，觸了宮裡那位的黴頭。”

賀念皺眉，緩緩搖了搖頭，“不會。賀玄是驕縱了點，可在這事兒上，他不會這麼沒有分寸。”

翌日。

賀玄昨日便住進宮人為他安排的住處，翻來覆去，一宿都沒怎麼睡。

等到時候拿下陛下的心，還不是翻手雲覆手雨？

他興奮難耐，日頭方從東邊升起便抓起一個網兜奪門而出，直奔承歡殿去往御書房的必經之路。

三下五除二攀上一棵桃樹，穩穩當當坐在了粗壯的枝幹上。

按理來說，今日陛下該在御書房學習樂理。

只要在此守株待兔，必定能在陛下見到那個阮清前截住人。

安安穩穩睡了一覺的顧清秋，神清氣朗，心緒大好。

從昨夜開始，雲舒臉上的笑就沒有落下去過。

就連此刻，幫顧清秋梳妝時，也喋喋不休念道：

“陛下，王爺對您真是良苦用心，找來了阮公子教您樂理。”

“雲舒，你很喜歡這位阮公子嗎？聽你的意思，他很難請到咯？”

雲舒眼睛微微睜圓，聲音中帶上了幾分嬌俏：“陛下，阮公子可是咱們西陵姑娘最想嫁的男人排行榜第一的人物。

雖說他出身瀟湘館，可向來是賣藝不賣身的。放眼整個西陵，若說他的琴技排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普通人想要聽他彈一曲，至少要提前兩個月預定，更何況是親自教人瑤琴呢！”

顧清秋也來了興致，拿起桌上的木梳，一下一下撥著頭髮：“那你有見過他嗎？他……長什麼樣？是個怎樣的人？”

越是有天賦的人，對他人就越會有些不切實際的標準和期望。

她可不希望自己這老師，是個不好相與的。

“陛下是不是也對他感興趣啦？”

雲舒接過木梳，笑著說道：“奴婢進宮之前，和母親遠遠地見過他一面。光那一眼，就讓奴婢知道，什麼叫美男子！”

“寬肩窄腰，身長八尺，著一身白衣，飄飄然如謫仙。修長的手指，高挺的鼻樑，刀削般的臉龐……”

“停停停！”顧清秋實在忍不了了，“可以了，彩虹屁收一收！”

雲舒驟然收聲，手下不自覺用力，扯下顧清秋一根頭髮。

她怯怯地看向顧清秋，道：“陛下恕罪！”

看著雲舒低著頭的樣子，顧清秋是又好氣又好笑，好歹住一起這麼幾天了，還怕她不成？

她聳聳肩，無奈道：“雲舒，你再不起來繼續給我梳妝，待會兒上課可就來不及了。”

“是是。”

另一邊，賀玄在桃樹上坐了至少兩刻鐘，也沒見著顧清秋的半個影子。

等得累了，乾脆隨手摘了個桃，隨便在衣服上擦了兩下便啃起來。

一個桃子快啃完，他才終於聽見幾道微弱的女聲傳來。

來了！

他忙扔下手中桃核，就著樹幹擦去手上果漬，將早已準備好的網兜拿出來，一面假裝兜桃子，一面用餘光打量慢慢向桃樹靠近的兩道身影。

顧清秋剛一踏出承歡殿，才走沒幾步，耳旁便忽然傳來一道男聲：

【來了！】

聽著還有幾分耳熟。

她左右看了看，確認身邊除了雲舒再無旁人。

那這聲音的來源，只能是某個她曾見過的男人的心聲了。

她鮮有地生出幾分緊張，倒不是她膽小，只是光聽見聲音卻沒發現人，確實有點兒滲人。

二人腳下步伐不停，沒一會兒便走到了賀玄蹲守的那株桃樹前。

顧清秋也發現了樹上背對著自己的賀玄。

看樣子，似乎正摘桃摘得專心，絲毫沒有發現二人正在向他走近。

顧清秋在離桃樹幾米遠時站定，心中小鼓狂敲，方才那句話，分明就是有意在此等候。

現在人到面前，怎麼反倒裝看不見了？難不成是陷阱？

她左手指尖緩緩摸上右手腕的痣，沒有任何異常。

確認無誤，她才沉沉撥出口氣，往前踏了幾步，出聲問道：

“你……”

只是她一句話還未出口，就見樹上的人身子顫抖了一下，而後腳下一滑，直挺挺地向下摔來，直衝她面門。

就在男子轉身的一瞬間，她看清了。

是當日被她搶了衣服殺了愛牛的賀家公子。

“閃開！”

對方大撥出聲，顧清秋卻感覺雙腳像灌了鉛一般，不知是心有愧疚還是怎的，就那麼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看著賀玄的臉在她面前逐漸放大。

雲舒也被這變故嚇了一跳，等她出手時，賀玄與顧清秋二人已經一同摔在地上。

顧清秋被壓在地上，只覺屁股被摔成了兩半，偏身上還壓著個人，熱氣一陣一陣地撲在她臉上，起也起不來。

【我是不是應該裝作不認識她？】

顧清秋無語至極，都什麼時候了還想這個！

雲舒連忙起身上前推開賀玄，將顧清秋從地上扶起，而後瞪著賀玄，怒聲道：

“你是什麼人？知道你衝撞的是誰嗎！”

她的聲音實在太大，駭得賀玄一怔，慌忙從地上爬起，身板站得筆直：“我是賀玄，賀家二子。母親賀文，大姐賀念，妹妹賀時，父親……”

雲舒倒是有點懵了，“賀公子？你怎麼會在這兒？”

賀玄的名號她是知道的，過去只在旁人嘴裡聽過，沒想到會在這宮內遇見他。

“母親覺得我太過頑皮，聽聞王爺尋了不少能人輔導陛下，特地求了個恩典，讓我進宮伴讀，也好磨磨我的性子。”

【就假裝沒認出來好了。】

想到這兒，賀玄看看雲舒，又看看滿臉黑線的顧清秋，盡力睜大雙眼，一臉無辜：

“方才都是一場意外，並非我本意，這才衝撞了貴人，不知這是哪位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