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她是名正言順的儲君

夜半，油燈昏昏，顧清秋跟著雲舒聽了一個多時辰的“宮廷秘辛”，上到西陵的開國皇帝如何縱橫捭闔運籌帷幄，打下這片江山；下到她父親顧懷英運氣如何如何好，兄弟姐妹皆夭折，剩他一個獨子，這才撿漏當了西陵開國以來唯一一位以男子之身繼承王位的帝王。

“宮裡還有位寧殿下，是太后和先皇的孩子，也是陛下的弟弟。陛下明日應該就能見到寧殿下了，太后就寧殿下這一個孩子，嬌寵了點，性子多少有點犟，陛下往後……”

雲舒苦口婆心說著，正欲再傳授些“姐弟友好相處”之道，就聽一陣細微的呼聲響起。

因著後背的傷，顧清秋是趴在床上聽雲舒講話的，可無奈雲舒講話的語調，慢慢悠悠，像極了她高中時物理老師講課的語調，催眠得很，顧清秋愣是趴著聽睡過去。

雲舒無奈地搖搖頭，伸出手拉過被子，蓋住顧清秋腰部以下位置，又拿來一床輕薄的毯子，輕輕敷在她後背處，生怕用大勁兒弄疼了她。

雲舒走時，恰好遇見安陽王進來，她彎了彎身，正要開口問安，便被安陽王一個眼神止住。

雲舒心領神會，沒有出聲，行完禮便出去，順便帶上了門，給安陽王與顧清秋留下單獨相處的空間。

床上的顧清秋睡得很踏實，還咂吧了兩下嘴，想必是夢到什麼好吃的了。

安陽王搬了張椅子，就這麼坐在床邊盯著顧清秋的睡顏，常年冷麵示人的臉也漸漸帶上笑意，嘴角勾起一抹柔和的笑。

他禁不住伸出手靠近顧清秋的臉，那張他思念了許久的臉，卻又在即將觸碰到她的臉時緩緩移開，只摸了摸她的發頂，喃喃說道：“果真是小怡的孩子，簡直和她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安陽王坐了約莫半個時辰，慢慢起身看了一眼熟睡中的顧清秋，在床旁的桌上放下一小罐藥膏，這才離開。

第二日，顧清秋還陷在美夢中便被雲舒叫起。

雲舒一邊放下手中的水，一邊說道：“陛下，今日可是您的登基大典，絕不能有任何閃失的。您快別睡了，給您梳妝的嬤嬤已經在殿外候著了。”

顧清秋哼唧幾聲，還是起了。

見顧清秋從床上坐起，雲舒趕緊將溫水送至她唇邊，顧清秋笑著接過溫水，一仰頭，而後一飲而盡。

這宮裡頭的日子就是舒服，困了有人遞枕頭，渴了就有人送熱水。

【這是漱口水，陛下怎麼把它喝了？罷了罷了，隨陛下去吧。這麼多年在宮外，真是受苦了。】

顧清秋放杯子的手一頓，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雲舒不動聲色又端來一杯溫水，輕聲說道：“陛下，漱口。”

她的臉色依舊如常，彷彿什麼也沒發生。

很快，嬤嬤們便魚躍而入，將顧清秋圍在梳妝鏡前，梳頭挑冠冕，忙得不可開交。

宣明殿，眾臣皆盛裝打扮，分立兩側，只等新皇到來。

安陽王站在龍椅旁，黑色的長髮沒有紮起，而是隨意披散著，眉頭微微皺起，看著朝中眾人。

“陛下駕到。”

一道尖細的聲音響起，顧清秋在太監的唱和聲中緩緩踏入殿內。

隨著顧清秋的步伐，朝臣們一排接一排跪下去，像是風吹麥浪一般，場面十分壯觀。

顧清秋看著殿上的安陽王，大氣都不敢喘，藏在寬大衣袍裡的人緊緊交握在一起。一階一階走上前，緩緩向龍椅靠近。

臨出發前，雲舒看出顧清秋的緊張，安慰道：

“陛下不必憂心，您乃先皇血脈，真龍天女，朝中誰敢不服？若是記不住規矩也無妨，王爺會全程陪同陛下的。”

現在真的站在了這殿上，顧清秋才發現自己抖得比想象中還厲害。安陽王也看出了她的緊張，輕拍她晃個不停的衣襬。

顧清秋深吸一口氣，不斷念道，別緊張，別緊張，世界就是一場巨大的cosplay，你可以的。

顧清秋這邊正念叨著，安陽王忽然朗聲道：“臣，恭請陛下登基！”

聲音中氣十足，擲地有聲，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

而後，他隔著衣物，輕輕抬起顧清秋的手臂，將她引至龍椅旁，一把將她按坐下去。

殿下之人便齊聲高和道：“吾皇萬歲，萬萬歲！”

聲音大得彷彿要衝破天際，直衝雲霄。顧清秋只覺一股氣衝上頭頂，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激動。

前幾日還在苦哈哈給老闆做牛馬，今日就成了九五至尊，受萬人朝拜！

這種事兒，她做夢都不敢想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平……身。”她磕磕巴巴說道。

卻在這時，殿外突然傳來一道女聲，“慢著！”

顧清秋循聲望去，只見一名女子牽著一個男孩走進宣明殿。女子大約四十歲，男孩看著與顧清秋差不多大。

安陽王眉頭蹙起，心中著惱，他就知道，事情絕不可能會如此順利，太后與顧寧不會肯讓到嘴的鴨子飛了的。

他壓低嗓音衝著顧清秋說道：“這就是孟太后，她牽著的，是二哥的兒子，你的弟弟，顧寧。”

“安陽王，我竟不知，一個不知道從哪裡撿回來的小丫頭，便能越過我和我的寧兒，直接坐上皇位？”

“二嫂，陛下可是你的弟弟，鎮國將軍孟方親自尋回的，宮人們也都驗過，確是二哥與先皇后嫡女，是咱們西陵名正言順的儲君！二嫂是信不過自己弟弟，還是信不過宮中一眾人等？”

孟太后臉色一下變得難看，赤白著臉說道：“不是信不過誰，只是茲事體大，關乎整個西陵，應當謹慎才是。誰能保證，她就是陛下的子嗣？畢竟，當年那場大火，可是燒了整整一個晚上，將長樂殿燒了個精光，什麼也沒留下。那女官的話，除了她自己，還有誰能作證？難保不是那女官想扶自己的野種上位！”

這下顧清秋看出來了，孟太后分明是有備而來，存心要擾亂她的登基大典的，忍不住又驚又恨。

這戲碼，放電視劇裡不就是奪嫡大戲，必須要八個機位全方位展示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