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鳴翻窗遁走,蕭初妄正好端著藥推門而進。

“師尊,別的事情可以再商量,先把藥喝了好不好。”蕭初妄裝的一副乖巧模樣,聲音和神態溫柔的能滴出水來。

可惜,白行淵已經知道他手裡端的壓根不是什麼靈丹妙藥,反而是害自己遲遲不能恢復靈力的毒藥。

自從在魔界醒來之後,日夜都喝著蕭初妄遞過來的藥,是毒藥還是良藥他已經分不清了,或者乾脆二者皆有之。

白行淵氣定神閒的坐著,而背部早就凝出一層薄薄的汗來,沁的五臟六腑都冷。

蕭初妄見他沒理會自己,但也沒出聲趕人,索性一撩衣袍在他對面坐了下來,將藥碗輕輕的擱在桌面上。

白行淵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那一碗黑黝黝的藥裡,一想到喝了這麼多天的毒藥,他就噁心的想吐。

白行淵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他突然說道:“為什麼殺了雲莫枯?”他可是掌門師兄的親兒子。

蕭初妄一愣,隨即陰冷道:“弟子從不濫殺無辜,死的都是該死之人。”

“這個弟子稍後會向師尊解釋,但是現在······”蕭初妄步步緊逼,將藥推置白行淵的面前,“先喝藥吧師尊。”

白行淵機械的捧起碗,碗邊觸碰到唇沿的時候,他的手不可遏制的開始顫抖了起來,碗裡的藥灑的到處都是。

蕭初妄神色劇變,但下一秒,白行淵拿著碗的手突然卸了力道。

‘砰——!”

玉碗墜落在地,四分五裂。

蕭初妄一驚,抓著白行淵的手問道:“燙到了?”

純白色的毛絨地毯被藥水汙染,星星點點的分佈著汙漬,已經徹底不能要了。

白行淵奮力揮開他的手,滿眼嘲弄,控制不住的大喊:“蕭初妄,你還要騙我多久?”

“掌門師兄的死你或許是無辜的,但儘管你如何解釋,雲莫枯就是你親手所殺!”白行淵眉眼壓了又壓,“而且這碗裡到底是不是能夠治我病的藥,你心裡有數。”

“師尊身子都變好了,如何不是治病的藥?”蕭初妄還是在笑:“師尊啊,弟子手下的所有人都知道我從不濫殺錯殺,雲莫枯死是他應得的。”

白行淵只覺得他的笑容無比的虛偽,幾乎自虐般地說道:“那徹底變成廢人只能仰仗你過日,也是我應得的嗎!”

“我不明白,你明明都已經成就一方霸業,萬事大吉了,為什麼非要偏偏和我過不去?!”

“這話該我問你!你為何執著於加害於我!”

白行淵的胸膛劇烈起伏,氣的眼尾發紅。當他看見蕭初妄泰然自若的將一碗毒藥遞給他的時候,理智的弦就開始一根根的崩壞。

蕭初妄看著白行淵猩紅的眼眸,如同被猛獸逼到死衚衕裡的小獸散發出絕望的神情,這副模樣刺的他心臟生疼。

他鬼使神差的想為白行淵拭去眼尾隱隱泛著的淚光。

“師尊,巫醫說過不能大喜大悲。”

白行淵看他油鹽不進,一時間氣血上湧,捂著嘴咳嗽起來,撕心裂肺的架勢彷彿要把整個肺都咳出來。

蕭初妄想檢視他的情況,白行淵甩手一巴掌把他頭打的一偏。

白行淵警惕的看著他,顫聲道:“別過來······是我太高看自己了,你至始至終都是一頭無法馴化的狼。”

“······”

蕭初妄的神色一下子冷下來,當他不刻意去維繫平和的表情時,整個人都帶著冷酷無情的氣質,一個眼神或者動作,都能無形之中帶給人難以言喻的壓力。

“來人,再拿一碗藥過來。”

蕭初妄捏住白行淵的手腕朝著自己的方向一拉,不顧一切的將人死死鎖進懷裡,“師尊,弟子忘記告訴你了,完衍草目前並不稀缺,你打翻一碗,還會有下一碗。”

白行淵手腕痛的悶哼一聲,臉色慘白,難以置通道:“這麼久以來,你都在耍我?”

蕭初妄的語氣又軟了下來:“乖乖把藥喝了,弟子會告訴你一切你想知道的,好不好。”

“你就這麼想弄死我,又何必來這些虛的?”

“別多想了師尊。”

蕭初妄接過手下遞過來的藥碗,按到白行淵的嘴邊,平靜的說道:“喝了,別讓我生氣。”

白行淵被他死死固定住,撲面而來的藥味讓他噁心的反胃,蕭初妄索性掐著他的兩腮強迫他張嘴,強制的灌了兩口藥,更多的就直接順著嘴角流了出來。

“咳···咳咳咳······!”白行淵被嗆的難以呼吸,雙手奮力的掙扎著,結果換來的只有蕭初妄變本加厲的控制。

一碗藥起碼撒了三分之二。

“師尊,這才喝了多少?”蕭初妄皺眉,揮了揮手,讓人又拿了一碗過來。

白行淵意識到還沒完,眼神裡充滿著恐懼和恨意,如若這道目光能幻化為實質,蕭初妄一定會被捅個對穿。

白行淵狼狽又驚恐,蕭初妄再一次被狠狠刺痛了,心臟彷彿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

他有一瞬間的錯愕,這似乎並不是他想要的,他喜歡白行淵對著他笑,而不是現在這副如同看待仇人的目光。

為什麼他越想要白行淵待在自己的身邊,反而人就離他越遠?

蕭初妄一時間想不明白,但他模糊的意識到,這一切似乎都不應該是現在的模樣。

“你個瘋子。”白行淵聲音沙啞的罵他,身體因為極度的恐懼而顫抖著。

蕭初妄眼神黯淡下來,突然仰頭喝了一口碗裡的藥,掐著白行淵的下顎用力堵了上去,白行淵被迫的張開了嘴,接受藥的灌入。

白行淵氣急,他恨不得將對方的舌頭連根咬斷!

一吻結束,蕭初妄終於捨得放開了他。白行淵一下子失去力道支撐,整個人朝著地面跪了下來,但他來不及喘息,緊繃著立馬就伸手去摳喉嚨。

一時間眼淚開閘似的冒出來,視線瞬間模糊。白行淵又咳又吐,唾液瘋狂分泌,喉嚨被反上來的胃酸侵蝕,然而吐出來的就只有混雜著血絲的口水。

白行淵吐不出來,只能變本加厲的拍打著自己的喉嚨。

蕭初妄耐心的撫著白行淵的背,試圖讓他好受一點。

白行淵咳不出來東西,肩膀還在止不住的顫抖,渾身的力氣彷彿被抽絲剝繭,對著地上那灘血漬都要倒下去。

蕭初妄眼疾手快的撈了他一把,慢條斯理的用帕子擦乾淨他的嘴角,然後將人打橫抱起。

白行淵頭昏腦漲,眼前看不清任何東西,他無助的抬起手擋住了自己的眼睛,試圖從這個姿勢裡獲取一點安全感。

蕭初妄抱著他往偏殿走,吩咐下人:“將這裡都收拾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