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舊友

身後迴盪著胖子的叫罵聲，白行淵頭也不回的領著身邊的兩人登上了茶樓，選了個靠窗的好位置，三人分別落座。

“大哥，這些年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到處都找不到你，風弦也都說不知道。”

“八年前你突然消失匿跡，我去了雲源宗很多次，你們宗內弟子都說不知道，就連你們掌門都閉口不談。”

聞照情緒激動，跟方才與胖子對峙時的冷漠模樣完全不同。倘若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能夠激起他心中的情緒，那這個人一定是白行淵。

白行淵沉默的給他斟了茶，一時間不知道從哪裡開始說，畢竟他不是原身，語言組織也需要時間。

旁邊的蕭初妄也給白行淵斟了茶，白行淵接過茶盞捏在手裡，說道：“八年前，我行炁執行周天時，出了差錯導致走火入魔。”

“結果就是如你所見，雖然我一身靈力都流回了天地之間，但境界還在。”

“不僅修為沒了，而且以前的事情都記不大清楚了，就比如你剛才說的風弦，這人我完全沒有印象。”

白行淵歉意的一笑，抿了一口手中捧著的茶。

聞照恍惚道；“原來是這樣，那這八年裡······”

“我獨自在蒼暝峰待了八年，這八年沒見過任何人。說起來也算是運氣不好，怎麼那日就出了岔子——人生無常。”

運氣不好？這句話如同一枚石子擲進了平靜的水面，泛起了層層漣漪。蕭初妄意味不明的看向白行淵。

心中升起一絲異樣的感覺，師尊提了走火入魔一事也絕口不提把他撿回宗門的事？

畢竟後來白行淵對蕭初妄避若蛇蠍也是認為是走火入魔這件事是剛撿回來的小弟子帶來的厄運。

當時的掌門確實因為白行淵毫無理由的遷怒而徹查了，結果就是蕭初妄身上乾淨得很，甚至還是個修煉的好苗子。

什麼帶來厄運，這全都是白行淵瘋魔後的臆想和甩鍋。

可傷心欲絕的白行淵哪裡聽得進這麼多，自那以後蕭初妄就徹底被打入了冷宮。

時至今日，這件事就像一根刺一樣紮在蕭初妄的心裡。

“師尊，弟子去買點東西，很快回來。”

蕭初妄站起身，聞照這才注意到了蕭初妄的存在，上下打量了他兩眼，詫異道：“原來這位是你的弟子？”

“對，姓蕭，名初妄。”

蕭初妄對著聞照點頭示意，便大步流星的離開了，隨即消失在吵鬧的人群中。

“大哥，你居然還收了個弟子？”聞照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總不能千年萬年後我這一身本領無人繼承，總是要有個弟子的。”白行淵又恰到好處的做出了個釋然的表情，“不如說說我們之前的事情，或許本尊能回憶起一些畫面。”

聞照當然同意了：“當年，大哥，風弦和我，我們三人算是生死之交，走遍天下。”

嚴格上來說，是白行淵單方面的是這兩人的生死之交。

風弦和聞照都是他親手救下來的，日後這兩人也算是相當有出息，一個成了劍宗首席大弟子，一個雖未拜入任何宗門，但在修真界裡也是響噹噹的人物。

更奇的是，這兩人在外人面前都是有禮，且循規蹈矩的主，在外人看來就是白行淵硬生生的將這兩人往陰溝裡帶。

時至今日，修真界還在流傳著白行淵當年所做的一樁樁一件件的壯舉，而實際上白行淵的共犯有兩位，但被罵的卻只有這個‘大哥’。

因為修真界的眾人一致認為，是白行淵帶壞了風弦和聞照。

聞照又挑挑揀揀的說了些當年他們還在一起時到處闖的趣事。

聽著聽著，白行淵恍然間有些悵然，密密的睫毛蓋了下來，茶水錶面倒映著他垂著的雙眸。

也難怪原身會因為靈力盡失徹底變了個性子，前半生過的如此瀟灑恣意，是四處闖禍但卻依舊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見過無數的大好河山和壯麗的美景，在江湖中自由自在，打遍天下無敵手，回到宗門就是高高在上的遊光仙尊，受得起修仙界所有人的一句恭恭敬敬的‘仙尊’。

即使幹過的混賬事情再多，得罪的人無數，但原身依舊能猖狂的遊蕩修真界，這不僅是來自於自身強悍實力的自信，更是來自於背後宗門的依靠。

如此美好瀟灑，怎能忍受一夜之間成為毫無靈力的廢人？

現如今三步一咳五步一喘，上山要抱下山也要抱，在強者為尊的雲源宗依舊被尊為仙尊，如若用原身的視角來看，這怎麼不算一種‘羞辱’和‘憐憫’呢？

原身將自己困在房裡八年而不是尋死已經算他‘堅強’了。

聞照嘴裡闡述的過往讓白行淵產生了點不可抑制的嚮往心思。

一定要找個機會恢復自身的經脈，重新修煉。上輩子他困於商場，即使掙的錢再多也擠不出時間去旅遊瀟灑，這輩子既然都來到了修仙世界，總不能也當個囚於一方小世界的人。

“大哥，你有沒有記起一些？”聞照小心翼翼的問，目光有意無意的在對方的這頭白髮上打轉。

白行淵遺憾的搖搖頭，心說就算你講的再多再細緻，我也回憶不起來。

“大哥，你的頭髮也是因為······？”

“嗯，一夜白頭。”白行淵撩起了一縷銀髮，抱著試一試的想法道：“聞照，你見多識廣，有沒有什麼法子，或許可以重新助我修煉。”

聞照狼狽的挪開視線，以往大哥意氣風發的模樣全然不見，現在呈現在眼前的大哥是拖著一身病骨病懨懨的，整個人看著就沒有精氣神。

“大哥若想重新修煉，我一定盡全力，但重新揉碎全身經脈的苦，恐怕大哥受不住。”

又是打碎全身經脈重鑄啊。白行淵默默地抿了口茶，“沒有其餘的法子了嗎？”

聞照艱難搖頭，心底裡泛起密密麻麻的心疼：“沒有了，想要重新修煉就必須經過這一遭。”

白行淵長舒一口氣，“時也命也。”

茶樓下忽然躁動的人群接上了這句話的尾音，緊接著，平地閃起了一道道火光直衝天際，火光四散爆炸，絢麗的煙火瞬間佈滿了整個蒼穹。

響亮的煙火聲覆蓋了一切鼎沸的人聲。

與此同時，天際響起了一道渾厚的聲音，蓋過了煙火的聲音：歡迎諸位來到百宗鎮，願在接下來的大比中能瞧見各位大顯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