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亦抓住南山的手,想將她的手指扯開。

山神的精元全部藏在十指之中,她以指尖血吸引蠱蟲,若她如今的靈力不敵那被淬鍊過的蠱蟲,後果不堪設想。

“別動!”南山喝道,“如今我沒有多餘的精力同你解釋,你且稍安勿躁,莫惹得我走火入魔!”

玄清亦不敢動了。他緊張地看著她的方向,直到視野漸漸清晰。

南山閉眼,用靈力將自己的指尖血送往他血脈深處,一絲精元勾住那一隻瘋狂亂撞的蠱蟲,將它吸入歸墟。

精元在玄清亦的身體中看著山神印動了動便迅速抽離,它和青龍血脈的平衡不能打破,而那隻被甩進她歸墟之中的蠱蟲,此時已經被泉水淨化。

敖翼雖用血煉蠱,但始終不能改變她的心珠氣息,如今蠱蟲入了她的歸墟,被汙染的心珠氣息瞬間被淨化,蠱蟲化為一隻蛹,棲在泉邊的樹幹上。

南山收起手指,輕輕甩了甩,手指上的傷口便癒合了。

“可能視物了?”南山將蠟燭端到玄清亦身旁的燭臺上,檢查著他的眼睛。

“可以看到你。”玄清亦看著紅燭照在她細膩白皙的臉上,柔和的燭光灑在她臉上,鋪出一層淺淺的金光。

玄清亦有些恍惚,他執起她的手:“可疼?”

南山舉了舉已經癒合的手指:“不疼的。”

“不疼就好。可你怎麼來了?胡鬧。”剛才自己看不見了,想著過幾天給自己解了蠱毒再與她見面,只是讓王將軍多關照著點。

現下她自己過來了,他便要好好問一問:“平常水災自有城防營和駐地官兵,你待在朗州也能研製方子,治病救人。”

她原本不必跑這一趟。

“無事,左右也解了你的燃眉之急不是?”南山手指在他眼睛前晃了晃,見他的眼珠子隨著手指動,才放下手,“這幾天你就休息著些。”

玄清亦點頭。

這次水災本可以按照常規的方式救災,只是牽扯出了山體被掏空一案,還壓死了人,這才驚動了聖上和玄清亦。

“爺,信件已發給柳杉了。”無神徑直走進帳篷,見小床邊還坐著一素衣少年,腳步戛然而止,“爺,我出去涼快涼快。”

自認為撞破了自家主子二人的“好事”,無神不等玄清亦發話,便頭也不回地給自己下了指令。

“等等。”南山叫住了他,“你引我去瞧瞧那處坍塌。”

萬一還有殘留的蠱蟲,她好一併收拾了。

無神看向玄清亦,見他已經穿好了披風:“我同你一起。”

南山回頭看看他:“你歇著吧,讓人看見你親自領著小醫師逛來逛去終是不妥的。”

玄清亦腳步一頓,眼中的光暗了暗,他是想陪著她的。

“不必擔心。我剛給你治好了,萬一再出什麼岔子,我的指尖血可沒有那麼多。”南山打趣,把他推了回去。

舊傷未好,又添新傷,不日他必要趕往北境,如若不好好修養,饒是戰神也經不起傷病的不斷磋磨。

“無神,走。”

“是。”走出帳篷,往前幾步,無神才道,“勞煩小醫師跟本官走一趟了。”

“大人客氣了,小人責無旁貸。”

二人來到坍塌的山後,周圍黑漆漆的,遠處的林子裡傳來窸窸窣窣的微弱響聲,南山眼眸發亮,環顧四周,又聽了聽,確認沒有人,才指了指一邊,對無神吩咐道:“去那裡等我,看著點來人。”

“是。”無神領命站到一旁。

南山撩起衣袍,蹲下來,將手伸進積水中,水中有暗流湧動,不時有小動物遊過,她能感受到土壤中孕育的生命。

有些小動物會把卵藏進泥土中,即使大旱許久,這些孕育著小生命的搖籃也會堅守自己的使命,待到來年雨季,他們仍會將小生命孕育出來,開始新一輪的生命之旅。

土地是很神奇的東西。

南山仔細感受,確認裡面已經沒有敖翼留下的蠱蟲,才站起來,回了營帳。

與玄清亦交代了幾句,南山回到自己帳中。

趙菲還站在門簾內等著她。

“今日你辛苦了,快休息吧。”

南山坐在小床邊招招手,讓趙菲過來休息。

躺在床上,望著帳篷頂,南山想著敖翼在西北會做什麼。

適才在玄清亦的帳篷,無神大概說了山體掏空是藏匿財富所用,看來,她得趕緊尋到自己身份相關的憑證才是,不然行事終是不方便的。

如果敖翼只是去西北,那可能是其他的事情,但是他將財富全部帶走,又因姒琮在北境,那就不簡單了。

以她對敖翼的瞭解,若是得不到她,他必要攪弄風雲,她在哪裡,他就攪弄哪裡的風雲。

如今玄清亦乃皇親貴胄,她能想到,他想必要做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

第二天,已經是水災的第五天,救災的後續階段正在有條不紊地進行,坍塌的山體如今被城防營推成了平地,建了一個簡易的涼亭,可以在勞作後供村民休息。

南山出了帳篷,見昨日的臨時帳篷都被收了起來,城防營和駐地士兵零零散散地在村民家中檢查房屋,看還有沒有需要加固的地方。

沒有意外的話,今夜她們就能回到嵊縣的客棧去了。

不過她還要去找一個人。

順著村子中間的過道走到盡頭,只見村邊的小溪映入眼簾,小溪因著水災漲了不少,溪邊還有剛被清理出來的淤泥和城防營整理過的痕跡。

據說那白鬍子醫師就住在這裡。

南山朝溪邊走去,沒走幾步就聽到一老者的聲音:“小東西,還懂得往高處躲呢。”

那院子的大門敞開著,一老者正將一堆乾草往牆邊的土堆上放,高高的土堆上蹲著兩隻鴨子,一隻鴨子身下似乎還壓著幾個蛋。

可不就是白鬍子老頭嘛。

“蘭爺爺?”南山試探著叫了一聲。

“哎喲,”蘭爺爺乍一聽有人這麼叫他,嚇了一跳,轉頭看見南山,眼疾手快地將她拉進門裡,“小後生,弄啥嘞?不興這麼叫我的啊。”

蘭爺爺薅起自己的鬍鬚朝南山舉了舉:“村民都叫我白老頭。”

“好吧,白爺爺。”南山改口,白爺爺滿意地點點頭,他才不要姓蘭呢,晦氣著呢。

南山見他忙著給鴨子鋪草,於是便將書捧在手上,長話短說:“白爺爺,在下在朗州受僱於一官宦人家,那位大人心繫百姓,在下想將此書獻於我這主家,特來問問您,是否願意隨我回去一趟?”

南山昨夜翻了翻這書,著實精妙,白爺爺孤家寡人,沒準能在顧不離府上謀個差事,安心養老。

“幹啥去?老頭哪兒也不去。”白爺爺連連搖頭,“你都說了會想辦法將它傳給各地的醫館,老頭子信你,不需要老頭子跟著。”

白老頭回頭看看南山:“你莫不是看我孤苦無依想將我塞去你那主顧府上養老吧?”

他早看出來了,這個細皮嫩肉還女扮男裝的娃兒非池中之物,昨兒晚上他都看見他們彺駐地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