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東華門口，李明渾身上下都被搜了個遍，確定他身上沒帶武器後，傳旨的太監才引著他向文淵閣走去。
明朝的文淵閣，便是內閣所在。崇禎皇帝朱由檢以勤勉自居，因此特別喜歡來這個內閣大臣的班房與眾大臣議事。
“不知這位公公如何稱呼？下官初入這紫禁城，諸多規矩皆不瞭解，還望公公能提點一二。”李明說著將手心的銀票遞了過去。
太監轉頭一看左右，順手將銀票接過，塞入衣袖中：“唉，李大人不必客氣，在下王承恩，見著皇爺，需行五拜三叩之禮。此次面聖，恐非李大人所想，大人需早做打算。”
說完便讓李明等候在文淵閣門外，自己走進了閣內。
李明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非他所想在哪。片刻後，有小太監前來引著他進了文淵閣。
李明快速的打量著周圍，除了孫承宗，其餘的他一概不識。
“哼！不懂規矩。”有官員見他在御前東張西望，輕聲罵道。
“下官，登州衛奇山所千戶李明，叩見皇上。”李明一頓叩首作揖行了五拜三叩之禮。
崇禎上下打量著李明，微微一笑，面帶欣賞之色：“起來吧，少年英才，當真了得。朕信你不是叛逆，勿叫朕失望了。”
李明聽完一頭霧水，偷偷看向孫承宗。卻見孫承宗一臉怒意又透露出一點憂色。
“謝皇上。”李明無奈，只能先行起身，站在一旁。
“則誠，眾大人言你憑區區兩千人敢去遼東，又能平安歸來。且你一個千戶，卻擁兵兩千。定是淺通建奴，意圖不軌。現御駕在前，你實話實說。”孫承宗帶著怒氣說道。
李明聞言眉頭一皺，急忙上前衝崇禎行禮道：“稟皇上，臣願望啊，請容臣從頭道來。”
“準”
“臣在奇山所……”
李明從奇山所受海盜襲擊，到自己受命組建募兵隊，後來又是如何追擊聞香教餘孽到了遼東，破了西平堡、廣寧城又是怎麼逃回關內的一系列說辭又說了一遍。
“哼！一派胡言。皇上，自孫尚書傳回訊息，臣便頗為懷疑，便遣人去詢了登州衛指揮僉事王正謙。據交代，李明以百戶之身私養兩千餘兵，此非意圖不軌？以區區兩千新兵，入遼東，能拿廣寧？此非勾結建奴便能做到的？”
“這位大人如何稱呼？”李明也惱火了，這幫明朝的文官別的本事沒有，顛倒黑白的本事倒是厲害：“你言我勾結建奴可有證據？”
“哼！本官黃宗昌。我等御史言官有聞言奏事之權。你所說之事處處透著不合理，事出反常必有妖，何需證據？”
“好個聞言奏事，剛正不阿的御史言官！”李明冷笑一聲：“皇上給爾等聞言奏事之權，便是讓爾等用來顛倒黑白，誣陷忠良的嗎？”
“下官在建奴腹地帶著將士們浴血奮戰，孤立無援，下西平，取廣寧。為的是讓建奴知道知道，我大明天朝上國，豈是蠻夷之邦可欺的。”
“僥倖不死，回了家，竟憑一個聞言奏事就能隨意誣陷。”
“你！…”黃宗昌一時語塞。
崇禎一直低頭喝著茶，不說話。
周延儒看到黃宗昌吃癟，不由冷笑連連。
“皇上，李明私募士兵，確是事實，如不懲戒，九邊守將紛紛效仿何如？請皇上定李明謀逆之罪。”黃宗昌不再搭理李明，跪地請旨。
孫承宗聞言大驚失色：“皇上不可，李千戶剛立戰功，便定謀逆大罪，怎向在前線浴血奮戰的將士們交代。”
“哼，孫尚書，國家大事豈需為了向何人交代而行事。”
兩人爭論不休之際，周延儒走出人群：“稟皇上，此二事輪未有定論，不如委屈李千戶幾日，先行看押，由諸大人查明真相。李大人為證清白應是不會介意的吧？”說到後半句，已轉向了李明。
“準。李明先行收監詔獄，著刑部、禮部、錦衣衛儘快查明實情。”
李明怎麼也沒想到，此次召見會以自己入獄結束。以他的想法，自己在已巳之變之際，能立此等功勞，起碼能升個總兵之類的。
……
眾臣散去，崇禎召來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
“你可知朕為何將李明先行收押在詔獄？”
駱養性剛將李明帶到詔獄收押，此刻聞言便明白了崇禎的意思，這分明是在保護李明啊：“皇上的意思是…？”
崇禎點點頭：“去吧。”
……
“大哥下了詔獄？”孫承宗府上，葛晉中聽聞李明下獄大吃一驚：“孫大人，您可要想想辦法，救救大哥啊。”
“坐下說。”孫承宗擺手示意葛晉中坐下。本來李明這次建功，能一掃此次皇太極入關帶來的陰霾，是十分提振人心並且相當體面的事情。沒想到都到了這般地步，相互之間的傾軋還是不斷。
“各地勤王兵馬都是直抵京師，唯你二人直接去了遼東，又立此大功。雖李明是武官，但這幫朝臣怕啊，怕李明將來不受控制。怕李明將來會成為另一個袁督師。”孫承宗嘆了口氣，臉上盡是落寞。
“對他們而言，一個能打的武將，遠不如一個聽話的武將。”
“怎會如此。建奴連年扣關，朝堂上下竟還要對武官下手，豈不是自毀長城？”葛晉中想不明白。
“哼，他們自毀長城的事，做的還少嗎？”孫承宗剛壓下去的怒火又上來了：“天啟年的熊經略被傳首九邊。年初袁督師被下了獄。哪一件不是自毀長城？”
“但這家國，還是要護著的。但此次我見皇上似乎並無定則誠罪之意。”孫承宗皺著眉頭思索道。
“此話何解？”
“按理說，則誠被參的是謀逆罪，理應下刑部大牢的。但此次卻下了詔獄。”
“這有什麼區別啊，不都是下獄了嗎”
“急也無用，對了，你父親託人向我打聽你二人的下落。此時正駐紮在城外。你速去見葛指揮，他能證明則誠非私自募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