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珏擦了擦嘴角的血,方才為了護她,被射了兩箭。

左背上的一支箭逼近心臟,右小腿被刺了一支箭,能騎馬至此已是奇蹟,他跑不遠。

“比起一具無用的屍體來說,我那弟弟會覺得活捉了我更有用些,但你在,那他就一定會選擇讓我們一起死。”

華久安低頭,盯著他腳上的箭。

“是這個理。”

她低聲說,瞧見他頭上的冷汗。

“把箭拔出來會不會更好點?”

軒轅珏搖頭。

“別管我。”

華久安琢磨著怎麼拔箭,看他背後的箭。

她沒好氣地說:“周邊青苔滿地,馬走不了,只能過河中石路,但我跑累了,一步都不想移。反正你不走,我不走,現在兩人養精蓄銳,說不定能等來救兵呢。”

軒轅珏當機立斷,扯過華久安的手,讓她把自已扶起來,然後坦然地把自已的大部分重量壓在她身上。

“走。”

他的步伐有些蹣跚,但他緊咬牙關,強忍著傷痛,與她一同穿過水霧,向著安全的地方奮力前行。

“回去後,飲食適量便好。”

軒轅珏眉頭微皺:“應當是你多食些,如此才有氣力攙扶於我,你這般瘦弱。”

他故意湊近她。

“閉嘴吧。”

這是一個從小湖泊淌過去沿著地下溶洞游進去的一個暗處,很難發現。

從石塊上跳到湖泊前,華久安把兩人的鞋都脫了下來,放到了另一處高瀑布邊上,偽造兩人從那跳了下去的假象,又將自已的外衣脫下,扔到了水裡,費力將軒轅珏帶走。

“這個地方難找,就是救兵也很難找到我們,但你這個傷現在就得處理了,箭不能留在身體內太久。”

軒轅珏點頭。

他緊緊咬著牙關,臉色蒼白,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他微微顫抖的手緊握著,顯示出他內心的緊張。儘管他同意讓久安拔箭,但他的聲音卻帶著一絲顫抖,“快點,力氣大些。”

久安站在軒轅珏的面前,她的眼神堅定而冷靜。她輕輕握住箭柄,準備迅速而果斷地拔出箭頭。軒轅珏則轉過頭去,緊緊捂著眼睛,不敢看這一幕。

隨著久安用力一拔,軒轅珏發出了一聲悶哼。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著,強忍著疼痛。儘管他努力保持鎮定,但他的呼吸卻變得急促起來。

拔箭過程短暫而緊張,軒轅珏卻在疼痛中煎熬著。他知道這是必須經歷的,但他的內心仍然充滿了對疼痛的恐懼。最痛苦的是拔完一箭還有一箭,一箭接一箭。

華久安吐出一口濁氣,下意識看向軒轅珏,他竟然還在捂著眼睛。

她拉著他的手:“這麼怕啊。”

好可愛。

“我知道你為什麼只會射箭不上戰場了……因為近戰易受傷。”

她一邊嘟囔一邊讓他把自已的衣角扯開給她,然後用河水沾溼,都給他自已擦。

軒轅珏無奈:“這種情況下,不應該是你來好好照顧我嗎?”

他將自已的褲腿拉上,華久安轉身。

“我照顧了啊,你的手不是沒事嗎?自已來唄。”

“喂,好歹我是為了掩護你受傷的。腳上的傷口我可以,背後那個我一點辦法都沒有,勞煩你?”

軒轅珏不忙怎麼處理傷口,他身上常備金瘡藥,腿上這個傷不是大問題,但背後那個傷口他看不見,心裡沒底,最可怕的是他已經逐漸感到自已在發燙,頭暈眼花。

不多時,他就會發高燒,在現在還算清醒的情況下,給華久安少添點麻煩吧。

他看著久安的背影,見她點頭,心底又多添了一絲暖意。

軒轅珏見她一直看著外面,忍不住道:“軒轅琛肯定會纏住宋景,讓他救不了我們,就不要等了。”

“他若執意糾纏宋景,想必已知曉我與你同在。既然我在,那麼他要糾纏的人便不會是宋景,而是我父皇。他當務之急是要找到我們的蹤跡,倘若徹夜搜尋,排除其他地方後,這個小洞就很難藏匿我們了。他必須趕在救兵抵達之前找到我們,但若是在救兵之後或是與救兵同步找到我們,想要殺我們,倒不如誣陷我們……”

她看了一眼軒轅珏。

軒轅珏彎了嘴角:“我們有情。”

“外界或許已將我們的私情傳得沸沸揚揚,軒轅琛也需為自已的計劃留條後路。”

“無妨,頂多我娶你便是。”

華久安與他好好分析局勢,突然他說了這麼一句,氣不從一處來,鄭重其事:“我是有婚約的公主,你是別國的皇子,我與你有私?且不說宋景那邊,說不定扣上私通外敵的罪名。”

軒轅珏收了笑意:“和親呢?”

“軒轅琛可不會就此罷休,而且和親……輪不到我。”

“為何,就因為你是嫡公主?那你可知……”

華久安打斷他:“因為我有婚約。”

“你不是說且不談宋景嘛?”

“不談的是於公的理由,宋景是我的私心。”

軒轅珏嘴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諷刺的笑容。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鄙夷和不屑,彷彿在嘲笑對方的愚蠢和天真。

他用揶揄的口吻道:“那我們拭目以待,在救兵和敵人到達之前去,宋景會不會先到,讓你有第三種選擇。”

傍晚時分,光線逐漸昏暗,溶洞深處一片漆黑,一支蠟燭也沒有,唯一的光亮就是外面水波面上倒映的月亮。

軒轅珏發著高燒,身體虛弱不堪。華久安用溼布輕輕擦拭著軒轅珏的額頭,試圖降低他的體溫。

在這黑暗的溶洞裡,身邊只有一個病倒的傷患,這就像只有她一個人似的。她忍不住自言自語,絮絮叨叨地說著軒轅珏要好好睡覺。

軒轅珏可說不過她,百般要求之下,讓她給他唱歌。

“蒼白的天,有清冷的風,在颯颯的吹響。

咿咿呀,咿咿呀。

拱形的橋,落花在叫囂,嘩啦啦的路過。

翻滾的貓兒,醉在了暖陽。

咿咿呀,咿咿呀。

這樣的天氣,正好睡去了幻想。”

軒轅珏應該睡了,其實她的眼皮也很疲憊,但她的意識是清醒的。

華久安湊近軒轅珏,摸著他的額頭,感受到他身體的溫度不斷升高。

她不會生火,這潮溼黑暗的溶洞裡,連口吃的也沒有,這麼下去,他的病情只會越來越嚴重。

阿景……他有那樣厲害的情報網,是真的沒有找到她嗎?

軒轅珏自打無力與華久安鬥嘴之後,就伴著一首嘔啞嘲哳難為聽的歌睡了去。

深夜裡,他醒來了一次,華久安靜靜地蹲在他身邊將臉埋進自已的臂彎。

從他的角度看去,她的睡顏顯得如此寧靜而美麗,彷彿時間都為之定格。

他的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感,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輕輕觸碰她的臉頰。他的手指緩緩靠近,彷彿在接近一件珍貴的寶物,生怕驚醒了她。

但其實,華久安坐的邊上,他就是費大勁也碰不到她。

他靜靜地凝視著她,腦子沉重,負擔謹慎的愛,朦朧間看愛人,恍若君是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