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抿著唇離了遠些,警惕地看著華久安睜開的雙眸,裡面寫滿了情慾。

好一派旖旎好風光,他完全不知道自已該怎麼辦了。

這時,聽到華久安輕笑了一聲,被她點了點額頭,宋景便起身坐好。

“很快。”

華久安這話說得曖昧又突然,這會兒又慢條斯理地整理被他弄亂的衣領,而他坐在床角,想到在聆音閣那日她輕車熟路地調戲那裡的人,便覺著自已怎地莫名也像極了一個被她調戲的姑娘?

他壓下心中的洶湧,面上裝得淡然 ,卻忍不住反駁:“我等了七年。”

華久安輕咳了兩聲。

“七年”一出口,宋景的思緒就被拉出了這曖昧的氣氛裡,冷靜了兩分。

久安也清醒過來,換了個話題:“對了,你今日回去記得沐浴時別碰到手上的傷,你是個粗心大意的,平日裡頭還是要把我送你的那把龍陵匕首帶上,那是我為你找了許久的禮物。”她的聲音低沉而平穩,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華久安緊緊地盯著他的面部表情,任何一絲一毫的細微變化都無法逃脫她那銳利的目光。此時此刻,他猶豫不決的神色,毫無疑問地表明著他心中藏著一些事情,有意瞞著她。

“你想知道些什麼?”宋景在內心深處深思熟慮了一番。他心裡很清楚,逃避得了一時,終究躲不過一世。

畢竟他們倆從小一起長大,可謂是青梅竹馬,彼此之間非常瞭解對方。即使有宋長來在身邊,也難以做到面面俱到、事無鉅細。

今天,僅僅只是因為一把匕首就暴露出了破綻,那麼又有誰能夠保證,明天會不會因為其他的事情再次被揭露出來呢?

更重要的是,雖然華久安並未直接開口回答,但她的眼神已經在表示她看出來了。

宋景徐徐說來:“實際上,關於在我出征之前的記憶,都是一片空白。”他的聲音低沉而緩慢,彷彿在回憶一段遙遠的過去。

他的目光迷茫,似乎在努力拼湊那些失落的片段。

華久安聽後驚愕得臉色煞白,嘴唇微微顫抖著:“我察覺到了一些異樣。可是,我送給你那把匕首是在兩年前……那正是你的弱冠之年,我特意要趕在你生辰那天將它送給你的。”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困惑和不解,彷彿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宋景驚訝到頓了一下,他深深地吸了口氣,試圖平靜自已的情緒。

“我出征後與你還有往來聯絡?這怎麼可能……”他皺起眉頭,努力思索著,但腦海中依舊是一片空白。

這段缺失的記憶讓他感到無比困惑和不安。

華久安皺眉:“一直到三月前,你與我這些年每個月都會寫信,那些信還收在我那一部分,還有一部分在你那,你沒見過嗎?”

宋景搖了搖頭,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回頭我把信件給你看。”

宋景向前走了兩步,瞭然,輕輕說道:“準確來說,我應該是失去了與你有關的一切記憶。”

她不禁心生疑惑,追問道:“難道你曾經遭遇過什麼意外嗎?”

“我曾深陷困境,不幸墜入山谷撞傷頭部。”他的語氣平靜而又帶著一絲無奈。

華久安心神不定地看著對方,眼中流露出複雜的情感。

沉默片刻後,華久安緩緩開口道:“無妨,既然你已歸來,那麼從此刻起,我們每次相遇都將鑄就新的美好回憶。”她的聲音堅定且充滿溫柔,彷彿在給予對方無盡的安慰和支援。

宋景卓然而立的身子有一瞬間顫抖,想到了什麼的他覺得渾身寒涼,沉默了半響,卻是說:“不,我是個征戰的兵士,飄零在外,馬革裹屍,總有一天會死,你我婚約之事,我想······”

華久安面無表情:“父皇已下旨,你有什麼辦法?”

“此次收復郾城,陛下賜我一個‘準’字。”

她真要被氣笑了:“我道你是個殺伐果斷的將軍,要不要與我澄清這件事情解決不了嗎?”

她氣急了,他啞然。

“你說得對。”

宋景倒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華久安看得又氣又急。

“白馬寺那日你和我講的話,我就知曉你是個明白的。”

對於宋景,她還是願意去安撫的。

“這些年我能看得出來,父皇在忌憚你宋氏背後的勢力,你回來,他要拿我先去試探你。若你還是一心對待我,待西北的戰事完全平定,他就會收了你的兵權,將來再扶持我的某位哥哥上位,但我們的餘生或將順遂;若你有了二心,他照樣要你的兵權,可會讓你舉步維艱。”

她一股腦說了出來,看著宋景的神情,心中又忐忑,沉默了一陣,嗓子顫抖:“你,有沒有反心?”

宋景並未看她,盯著透進來光亮的窗戶看。

她的這番話說給他聽,他這才完全相信原來華久安這些年的所作所為竟真的是為了他。

雖然不知道她是怎麼知道皇帝對他已有了提防,但眼下看她是心向著他的。

宋景下了床,走向窗邊,離了近了才知道那窗只是透著外面的光亮,觸手可及的也不是真正的陽光。

他對華久安說:“那日在白馬寺,你並不想聽我說,今日這番話是為了什麼?”

她怔怔地凝注著他,不知名的情緒在眼底翻湧,若是他還在旁邊,定是要把他再狠狠地親上一番,讓他知道為什麼。

她意識到自已的失控,心血一湧,又幹咳起來。

宋景見她面色不好,緩緩向她走去,說實話,他怕久安再次上演方才那一幕,那他或許就得淪陷,徹底繳械投降。

“我亦身中兩種毒,尚不明其為何毒。我之境況,比你更慘,或先你而逝。如此之我,若你嫌棄,大可求聖旨悔婚。”

宋景瞪大了眼睛,他完全沒有想到華久安竟然也中毒了。他的心中湧起一股心疼和擔憂。

“你為何現在才告訴我?”宋景的聲音有些顫抖。

華久安的瞳孔泛紅,抓緊了宋景的衣領,語氣狠厲:“我告訴你宋景,你膽敢去要聖旨,本宮就敢毀了你,讓你斷手斷腿,永遠逃不出本宮的手心裡去 。”

她撩撥著他的衣領,狠話一說完,頓時又一臉無辜地看著他,宋景完全呆住了,這個女人怎麼變臉這麼快,這麼精準地勾動他的心。

他是最糾結的那個人。

父親母親不願意讓他知道真相,留給他的遺言是讓他平安順遂,忠於國家。

可他們之間不止是陛下猜疑忌憚,還有血海深仇。

現在的他已經動了反叛之心,背離了年少時讀書習武所立下的志向與抱負。即使拿起刀矢斷絕情感、去報仇雪恨,也是辜負了父母自幼對他的忠君教誨。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然不知出於什麼原因脫口而出:“我並無反叛之意。”

聽了這話,華久安的心定了定,她像是化作了一灘水,柔骨無力地摟著他的腰,主動送進他的懷裡,輕輕地說了聲:“好。背後的人費盡心思利用我對你下手,而你明知危險還是選擇了最傻的辦法來救了我。既然都控制不了你的理智,那就······從了我吧。”

她軟硬皆施,他束手無策。

宋景把她抱得更緊了,像是要把她融進骨血裡。

“微臣,遵命。”

相比華久安那麼堅定地喜歡著宋景,他身負誓言,只能如剛開竅般去盡力地順從她的心意。

就像他想吻她,只敢去吻額頭。

宋景狹長的眼眸中浮現出幾分迷離。

方才她的直言敲動著兩個人的心,宋景抱著她的動作改成了輕拍,像是在安撫她。

“日後我再也不說那樣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