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久安視野驀地變得模糊起來,腦袋也開始發熱,但還是犟道:“父皇要懲罰,靜和受著便是。”

往常她這副聽話的樣子總能讓華玄軾心軟,可她今日這話裡話外都透著不服氣,著實讓聽著的人心煩。

如山的奏摺本就讓他煩躁不已,見孩子執拗,一時氣不過而起,便將手中的奏摺往華久安打去,忽地聽到一陣沉悶之聲,再看去,沒想那一角正好打到她的額角。

華久安往地上拜,剋制自已的頭暈,想著昨晚吹了冷風,一早就到處折騰,這會兒發作也理所應當,她往自已的大腿狠狠地掐了下,好不容易清醒了幾分,讓自已直起了腰,眼見奏摺往她飛來,來不及遮擋就直直被它打破了頭。

她剋制不住的咳嗽了一聲,沒想喉嚨裡的那股腥甜竟是血,華久安猝不及防地咳出了血,毫無徵兆地暈了過去。

華玄軾原本就後悔自已的失手,但也覺著小小一本奏摺就算砸了頭又何妨,卻見她吐了一口血,被嚇得往華久安那裡飛來,把她抱在懷中,急忙朝李順說道:“還不趕快傳太醫。”

李順聽道:“是……奴才這就去。”

殿中所有人都被這個變故嚇到了。

“青鸞,你別嚇父皇,快睜開眼看看朕!”

華玄軾把她抱到床上,一臉擔憂和焦急。

華玄軾越想越不對,果然在無眼線之處,脫離掌控之中,就令人不安。

昨夜一線天的人要真的對華久安做了什麼,定叫他們灰飛煙滅。

宋景也是沒用,帶著鎮撫司的人還能讓久安到了半夜才被救出……等等,刑部說麗三街出事在未時三刻,而暗衛重新找到華久安的時間在亥時,那會兒華久安和宋景在一起。

中間的時間雖長,但足夠得知訊息的宋景去查,就算有變故,依宋景的本事也不需多久。

久安肯定不在那麗三街的據點。

宋景用他借刀殺人。

好個宋景,不去救久安,還用他的人拿喬。

既然昨天放過了,此時才想起已來不及,就只能真的放過。

真是可氣……

華玄軾把華久安抱去休息,她這會兒乖巧安靜,華玄軾儼然熄了爭吵的怒火,華玄軾攏了攏華久安耳邊的頭髮:“哎,淘氣的孩子。”

李太醫好不容易趕來,氣喘吁吁,一來就是見到陛下滿臉憂色地看著靜和公主。

宮中最受寵的果然是靜和公主了,方才宮中還傳陛下要重罰靜和公主,這一聽就是謠傳。

走上前看到華久安額頭前泛紫的傷痕和這時幾乎奄奄不息的身軀。

好像有點對吧……這副模樣跟去了半條命有什麼區別。

當李太醫診起華久安的脈搏的時候,面呈菜色。

完了,丟半條命的可能是我。

他朝地上一跪:“陛下,公主是頭上的傷是碰到了腦袋,並無大礙。”

“就這麼個小傷,怎麼會暈過去?”

“這……公主脾胃虛弱,脈搏虛弱無力,常消化不良,而昨日殿下應是飲了酒,還吃壞了東西,今早到現在又沒食早膳,這胃功能消耗,故此感到頭暈,甚至吐了血。”

“太醫院需多費心調理著。”

李太醫閉了閉眼。

“陛下,就算給殿下調理好了過段時間又開始飲食混亂,出了問題再調理,如此迴圈往復,只叫病情越發加重啊。”

“嗯,這次她醒來後,朕會說說她的。”

華玄軾低聲問道:“真沒查到別的問題?”

試著睜開眼去看了看陛下,李太醫跪了下去,“微臣不敢欺瞞陛下,殿下體內有著若有若無的一股氣,衝向天靈,像是中毒了。為求穩妥,請陛下再宣周院判來看看吧。”

華玄軾的眉頭緊皺,此刻他巴不得真是華久安自已做了什麼手腳來避免她不回宮的懲罰。

毒?

江湖中的毒千奇百怪,太醫們學醫多是循規蹈矩,平素裡也是看些風寒小病,就是宮中汙穢腌臢之事,但至少能查到入口之物,而眼下久安這裡已經無從查起,更別說李太醫不知久安是被一線天的人抓了去,怪不得他。

“去請吳太醫,朕記得吳太醫是太醫院中最會用毒的。”

李太醫感恩戴德:“謝陛下體恤。”

陛下急匆匆地傳太醫,陸子籍在外等了一個時辰,最後到了時辰,按部就班地和人換班回家。

得了陸子籍的吩咐,這次把江小沁抓回來的家丁都非等閒之輩,毫無憐香惜玉地把江小沁關進了暗室裡。

從暗室裡待了許久的江小沁,好不容易看到小隔窗被開啟,一絲光亮從外面照了進來,心中燃起了希冀。

“你……”

周遭盡是刑具,她也被綁在了木樁上,比起這裡,原先華久安對她的“審問”倒不能說是“審問”了。

更何況陸子籍這個人,江小沁不敢輕易招惹他的“主角光環”,他現在站在眼前,江小沁能清楚地感受到陸子籍眼底的寒涼還有……抑制不住的殺氣。

大男主小說裡的男主往往又渣又帶感,但也就是滿足下讀者一時之慾,真實情況簡直要命。

他用鞭柄抵著江小沁的下顎,一個時辰的“冷戰”就已經讓江小沁這樣一個鬧騰的人在暗無天日的環境裡瀕臨崩潰。

“有什麼想說的嗎?”

江小沁不甘示弱:“呵,你想知道什麼。”

陸子籍挑眉:“那就從你什麼時候佔了江沁身份來說說看。”

江小沁瞳孔放大,他怎麼知道?就算懷疑她不是江沁,也不至於直接能夠猜到她是佔了身體吧?就是華久安,一開始也只是 猜她是失憶了或是被人頂替身份了,還是自已先承認奪舍了江沁,使得華久安被江小沁的那套尋找有緣之人的謊言騙了過去。

在江小沁開口之前,陸子籍對她笑了笑,指腹摩擦著江小沁的下唇:“騙我的人一般都死的很慘……你可要仔細思量再回話。”

江小沁斂下眼眸,如他所言,花了些時間演了演他要求的“仔細思量”。

“子籍哥哥……卿卿就是卿卿啊,你怎麼了。不要把卿卿關在這裡,這裡好黑,你不要這樣,卿卿很害怕。”江小沁輕輕倒吸空氣到鼻腔裡,引得自已緩緩打哈欠,讓自已能夠流出淚來,就算流不出來,這樣說話倒也能夠帶著楚楚可憐那味。

陸子籍怔了怔,眸光霎時添了一絲溫柔,像換了個人一樣。

可惜江小沁不是江沁,就算有心去扮演另一個人,不過是自欺欺人。

只是突如其來的一時感傷讓他防不勝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