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靈精怪的嚴夕朝自然不可能只有一個計劃,她的計劃一向很嚴密、嚴謹。

刀光中,一個人影緩步走開。

這個人李長生也很熟悉。

“是你。”

“沒錯是我。”

“我早該想到你也會來。”

“我已來了。”

“你來了,她莫非也來了。”

“她也來了,只是我並不想讓她見你。”

“為什麼?”

來人沒有說話,只是閃了閃手中的刀光。

刀光一閃而過,人影已至。

他的人就像他的刀一樣,很快,很狠。

三尺七寸的長刀一斬,青石盡碎。

李長生、顧歡後退四尺。

刀光又一斬,急斬李長生頭顱,清冽的刀光如雷霆霹靂,斬碎了黑夜,也斬碎了寂寥,卻唯獨沒有斬碎李長生的腦袋。

“君子劍,用起刀來,可不夠君子。”李長生拔劍道。

君子劍,這江湖上能被稱為君子劍的,自然只有沈應憐,而李長生口中所說的她,自然便是嚴夕朝的姐姐,嚴朝惜。

沈應憐眉眼一亮,笑如謙謙君子:“刀和劍都一樣,都可以殺人。”

“君子也殺人?”李長生問道。

沈應憐道:“當然,君子殺的人,恐怕比劊子手還要多。”

他說的話並不誇張,劊子手要殺人只用刀,而君子殺人除了可以用刀劍,還可以用嘴筆。

李長生點了點,沒有反駁:“讓顧歡走,你一個人攔不住我們兩個。”

沈應憐搖了搖頭:“誰說我只有一個人。”

他這話音一落,黑暗中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緩慢而整齊,帶著一股奇特的韻律。

寂寥的夜裡陡然生出一片殺氣。

“我實在搞不懂,嚴尚書有如此勢力為什麼盯著我這麼一個小小的捕快。”

沈應憐平靜道:“你應該知道的,父親盯的並不是你。”

李長生點頭道:“他盯的是望舒。”

“沒錯。”

“為什麼?”

沈應憐道:“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

“望舒很危險?”

“很危險。”

“她做了什麼,竟然讓禮部尚書嚴嵩嚴大人都覺得危險。”

沈應憐道:“不知道。”

李長生一怔,轉瞬卻又點了點頭。

一個神秘的組織,不知道做了什麼才是最危險的事,知道了反而沒有那麼危險。

李長生道:“那嚴尚書是怎麼知道王雨柔就是望舒的人?”

“大明教坊司一百五十多年,你見過幾個除名奴籍的?”

“所以你們就盯上了她?”

“沒錯。”

李長生看著沈應憐,臉上沒有絲毫表情,開口道:“所以你們就丟擲方應難,引我上鉤?你們既想利用我和王雨柔的關係,也想利用我的名聲逼望舒主動和我聯絡?”

“一點也沒錯。”沈應憐笑道,“怎麼樣,這還是嚴夕朝嚴姑娘想出的計劃,她的計劃一向很嚴謹。”

李長生道:“也只有嚴夕朝能想出這麼嚴謹的計劃,你們的計劃現在成功了?”

“可以這麼說。”

李長生道:“謝謝你告訴我這麼多。”

沈應憐笑得很謙和:“我對死人一向很有耐心!”

夜深,風飄搖。

黑暗中突然火光閃動,四下殺氣沉沉。

沈應憐的身後已響起一陣輕微的衣袂帶風之聲,兩個神秘的人影緩緩走了出來。

“久仰,李捕頭。”

兩人同時開口,語氣中都拿捏著一種腔調——君子的腔調。

李長生看著三人一怔,雙眼瞳孔猛然收縮,這三人無論神態、樣貌、穿著都是一模一樣,竟是孿生的三兄弟。

顧歡揉了揉眼睛,驚奇道:“你們三個竟然長得一模一樣。”

“我們是一母同生的兄弟,自然長得一模一樣。”沈應憐道,“而且我們不光長得一樣,吃的喝的用的也都一樣。”

顧歡接著道:“所以你們就彷彿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

“正是。”

顧歡又問道:“難不成你們身上的胎記、疤痕、黑痣也一樣。”

“沒錯。”

顧歡擺了擺手,“切”了一聲,道:“吹牛皮,除非你們脫了衣服給我看看。”

“君子言必有禮、衣必整潔,恕難從命。”沈恭儉拱了拱手,又伸出右手掌心,掌心上一個銅錢大小的傷口格外顯眼。

沈恭儉伸出手,沈應憐、沈讓也伸出了手,三人手掌中竟都有一個傷口,一模一樣的傷口。

顧歡眨了眨眼,眼中滿是驚奇:“你們都被同一人所傷?”

“不是。”

“那是?”

沈恭儉沉聲道:“君子同心,有難同當,我說過我們什麼都一樣,一人受傷,其他兩人也要受傷。”

沈讓道:“沒錯,這就是公平,所以我們兄弟從沒有吵過架。”

沈應憐道:“所以我們兄弟的感情一向很好,也一向鮮有對手。”

“兄弟齊心,其利斷金。”李長生悠然一笑:“這道理我懂。”

“李捕頭果然是個聰明人。”

“我不光明白這個道理,我還知道三年前你們三人為什麼會突然銷聲匿跡,也知道你們為什麼會到嚴府。”

三君子目光陡然一寒:“你知道?”

李長生道:“三年前,你們兄弟中的一人愛上了夏首輔的侄女夏冰,夏冰也愛上了他,在一個夜晚,他們兩人做了了所有陷入愛河的男女都會做的事。”

夜更寒,劍光更寒

沈讓握劍的手咯吱作響,似是心碎的聲音。

“然後呢?”顧歡皺了皺眉頭,在一旁問道。

李長生道:“他們三兄弟的感情一向很好,一個人有的另外兩個也要有,但是他們卻忘了,愛情本就是這世上最自私的東西,絕不能和他人分享。”

沈讓的目光盡赤,一腔怒火已然填胸:“不要說了!”

沈應憐拉住沈讓,緊盯著李長生,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李長生道:“我並不知道,是你們告訴我的。”

沈應憐看了看掌心的疤痕,一笑:“你很聰明,但聰明人都活不久的。”

“慧極必傷,這道理我也懂。”李長生道。

沈應憐道:“很好!”

他話音剛落,拉住沈讓的手已鬆開,沈讓便如一隻瘋狗般衝了出去,一劍刺出,銀芒盡顯。

沈讓滿胸真氣和怒氣,一劍擊下當真有雷霆萬鈞之勢。

“李長生,我要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