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雨柔說的話,顧歡還是轉告給了李長生。

顧歡雖然不喜歡王雨柔,但對於這個女人,他心底還是有些敬佩的,能從教坊司除名,還當上萬芳樓的老闆,這絕不是僅靠一點點美色、一點點小聰明便能完成的。

換句話說,如果王雨柔是個男人,顧歡或許還會認為她是一個能屈能伸的真男人,是一個忍辱負重的男子漢。

但王雨柔是個女人,有時候男人和女人就是有著天然的分別,而且在顧歡這裡這是不可跨越的鴻溝。

李長生聽了顧歡的話,面色深沉,他的心裡彷彿有一杆天平,在左右衡量。

夜,客棧內的燭火被晚風吹得搖擺。

李長生握著劍,走出了房門。

顧歡和嚴夕朝想要跟出去,卻被李長生一個眼神嚇在原地。

李長生冷冷道:“嚴夕朝,你留在房裡。”

嚴夕朝一愣,卻還沒等她反應,李長生和顧歡已經出了門。

顧歡道:“李長生,咱們接下來怎麼辦?”

李長生眉頭緊皺,眉間鎖著的不知是怒氣還是怨氣:“去找柳大河,也該審審那位通判大人了。”

李長生是捕頭出身,審訊的功夫自然是一流,而且花樣也不少。

通判大人看著李長生,瞳孔一震,一路上他已幻想了不知道多少種痛苦的刑罰,但當李長生真正出現在他面前時,那些幻想的痛苦已根本不算什麼了。

因為當李長生的手一伸出來時,他的屎尿和他的話一樣,已經控制不住地湧了出來。

“李捕頭饒命,饒命,小的也是被逼無奈,小的上有老母下有幼子,請李大人開恩啊,開恩。”

李長生的手更緊,盯著這位通判大人,冷冷道:“我問你答。”

“是是是,下官知無不言。”

顧歡看著這位通判大人的嘴臉,冷哼了一聲,這些當官的對旁人的態度轉變得簡直比翻書還快,上一秒還是高高在上,下一秒卻又搖尾乞憐。

李長生冷冷道:“是誰下的命令,讓你殺我的?”

“是上官,是京城裡的大人物。”

“是誰!”

“小的不知啊,來的人也是給下官一個命令,小的哪敢問是誰想殺李捕頭啊,小的也是照章辦事。”

“那是誰給你傳的命?”

“是錦衣衛的夏大人。”

夏慎之,當朝首輔夏燕的侄子?

李長生的眉鎖得更緊,臉上的寒氣也是愈重,一股殺氣透氣而出,已冷得讓通判不由渾身顫抖。

“李捕頭,饒命啊,下官知道的都可以告訴你,你就饒了下官吧。”

這通判大人跪地不斷向著李長生磕頭,腦門正中已是磕得鮮血直流。

李長生扶住了他,冷冷道:“我還沒問完。”

通判道:“李大人請問,小的知無不言。”

“你去過好幾次望月樓,對嗎?”

通判點了點頭,神情更加慌張。

“憑你的俸祿,望月樓那種地方,你是一次也去不得的,對嗎?”

“是是···”通判顫聲道。

“那你為什麼可以望月樓這種地方享受?”

“是···是···”這通判竟是不由自主地結巴起來。

李長生喝道:“是什麼!”

“是望月樓的老闆柳平兒請我的。”

李長生道:“她請你,自然是有事要請你幫忙。”

“沒錯……”通判牙關打著顫,“她讓我栽贓李捕頭,要我殺了你。”

李長生聽了臉色並沒有怒容,他鬆了一口氣,接著問道:“她吩咐你這些事時,有沒有旁人在場?”

通判道:“吩咐這些事時,沒有旁人在場,不過我曾見過一個男人進過她的房間。”

“一個男人?”李長生疑問道,“一個男人進柳平兒的房間幹什麼?”

“一個男人進女人的房間,自然是幹些愉快的事情。”那通判猥瑣一笑,似是在回味那動聽的聲音。

“你怎麼知道他們做了那件事?”

通判道:“小的的耳朵一向很靈。”

李長生的拳握得更緊,眼神也更寒,如果說通判和王雨柔說的是實話,那有一個人便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他將目光看向顧歡,顧歡打了寒顫,擺了擺手:“你看我幹什麼,這傢伙怎麼處置?”

李長生沒有說話,扭頭直接走了出去。

顧歡嘆了一口氣,點了這通判的穴道,將他塞進了草堆裡:“他奶奶的李長生,什麼事都要我給他擦屁股。”

他這般罵著,腳下一點已是追了出去,他是李長生的發小,自然很瞭解李長生的性格脾氣。

“李長生,怎麼了?你猜到什麼了?”

李長生仍不說話,他從懷裡掏出了那條紅絲巾,徑直向著木屋走去。

——他要去找嚴夕照。

如果王雨柔說的是真的,望舒這個組織裡沒有男人,那在濟寧刺殺自己的雲娘和大漢便不是望舒的人,那殺白凱、杜三和張飛飛的人也不是望舒,在成松柏密室打洞的萬通更不是望舒的人。

那究竟是什麼人,費盡心機地要將矛頭指向望舒?

李長生能想到的人只有嚴嵩,如果不是嚴嵩那這一切可就太巧了,他要去找嚴夕朝問個清楚,看看這一切究竟是無巧不成書,還是一場處心積慮的圈套?

顧歡跟著李長生,看他繫上了紅絲帶,看他走向木屋,顧歡已知道了他的打算。

“李長生!”

喊話的是顧歡,他的聲音很亮也很脆。

“李長生,我知道你懷疑小巫婆,但你別忘了,王雨柔也是一個很聰明的女人!”

李長生的步履未停。

“李長生,我知道你喜歡王雨柔,你更願意信任她,但你莫要忘了一句老話,色令智昏。”

老話的意思便是流傳了很久的話,而能流傳很久的話往往都很有道理。

李長生的腳步停下了,他回頭看向顧歡,開口道:“謝謝。”

顧歡鬆了一口氣。

“但我還是要找嚴夕照問個清楚,嚴夕照和王雨柔,她們兩人中一定有人撒了謊,而撒謊的人一定和這件事背後的真相有著某種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