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希月走進教室，看見楊淮的那顆光頭，破天荒的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這一笑，卻讓班上的男生神魂顛倒，為之瘋狂。
班長駱序也看得呆了，坐在旁邊的楊豔微微皺眉。
她越來越討厭杜希月，卻並不是因為其奪走了學習委員，而是討厭其奪走了所有男生的目光，尤其是駱序的。
杜希月察覺到男生們的目光，立馬又恢復了冰冷的表情。
楊淮將她表情的變化從始至終看在眼裡，有意無意地說：“又是一個戴著面具的人。”
杜希月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回應：“人要穿衣服，是為了遮蔽隱私；人要戴面具，是因為面具能在人與人之間劃出安全的距離。比如愛情的發生，往往是因為安全距離的存在，人們想要探尋安全距離之後的真相，而得知真相後的人們，往往會選擇分手。”
“你不妨說，人們因為想要相互瞭解而戀愛，但最終卻會因為太過了解而分開。”楊淮撇撇嘴說。
杜希月捋著耳邊的髮絲，輕輕點頭。
楊淮咀嚼了一陣剛才的話，扭頭問她：“像你這樣的學霸，應該沒談過戀愛吧？”
杜希月說：“你這樣觀點我並不贊同。”
楊淮疑惑：“我有表達什麼觀點嗎？”
杜希月看著他：“有，你剛才的話所表達的觀點，不就是戀愛會影響學習嗎？基於這個觀點，你得出了學霸不會談戀愛的結論。”
楊淮反問：“那你不認同這個觀點，是不是就意味著你談過戀愛？”
杜希月搖頭：“並未。”
楊淮笑了：“既然你沒有談過戀愛，又怎麼能說明戀愛不會影響學習呢？”
杜希月說：“我不能說明，但你可以。”
“我？”楊淮覺得好笑。
杜希月煞有介事的點頭：“據我所知，你初中時候也是學霸一般的存在，但你卻並非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人，在巔峰時候，你同時與三個女生談戀愛，但你學習成績並沒有下滑，足以證明戀愛影響學習這個觀點，不太正確。”
楊淮詫異的看著她：“你怎麼知道這些事？”想了想：“你該不會是我初中那些女友中的其中一個吧？”
杜希月說：“由此可見，你究竟有多濫情，你的女朋友當中，甚至很多你都不知道對方叫什麼名字。”
楊淮糾正：“我並不覺得我是濫情；我只是滿足每一個想和我談戀愛的女生的夢想；你要知道，她們當中的絕大部分人，可能從小到大，甚至直到人生結束，她們都沒有幾個能實現自己的諸多夢想，但至少在我這裡，她們成功過一次；這對我來說是舉手之勞，而對她們來說，也許是一輩子唯一值得津津樂道的事情。”
杜希月嗤之以鼻：“如此說來，你倒是一個仁慈的人。”
楊淮搖頭：“我爺爺說，人想要成功，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功德五讀書，在那個時候，我讀書已經讀到了獨孤求敗的地步，那接下來就應該開始積功德了。”
杜希月問：“所以，你那個時候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積功德？不帶一點個人情感？”
楊淮說：“也不能說一點個人情感也不帶吧，是人就會有情感；做每一件事，不管初衷為何，總歸是要付出情感的，只是感情有濃有淡而已。”
杜希月再問：“那在你所做的所有事情中，有情感很濃的事情嗎？”
楊淮沒有立即回答，想了一陣，搖頭。
杜希月追問：“真的一件事情也沒有？”
楊淮喟然嘆道：“我很想有，但很遺憾，真的沒有。也因為如此，現在我再回頭去想過去的時光，竟然記不起一個人，記不得一件事；這讓我覺得我曾經所做的事情，都是毫無意義的在浪費生命。”
杜希月說：“所以你選擇沉淪頹廢，覺得這樣便有了意義？”
楊淮看了她一陣，問她：“你出生怎麼樣？”
杜希月疑惑：“問這個幹嘛？”
楊淮掃視了一眼其他同學，說：“我們坐在教室裡，大家好像都一樣。但其實，並不一樣。”
他指了指駱序：“你覺得他和我有什麼不同？”
杜希月皺眉沉吟：“他比你長得帥？”
楊淮一笑道：“還有嗎？”
杜希月說：“他比你學習成績好。”
楊淮又問:“還有嗎？”
杜希月反問：“還有什麼？”
楊淮沉思片刻，像是在組織言語，他說：“長得帥與不帥，大部分是取決於父母的基因，這算是先天優勢，從出生就已經決定，改變不了，他長得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就已經打敗了沒有他帥的同齡男生。”
“而成績的好壞，倒不能算是他特有的優勢；一個人如果開竅了，找到了適合自己的有效的學習方法，在短時間內也能把成績提升起來。”
杜希月點頭表示贊同，她曾經也是個學渣，但在一位高人的點撥下，豁然開朗，一通百通，逆襲成為學霸。
“他和我最大的不同，在於出生環境，在於家世；在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前，他的父輩祖輩，已經給他打下了很堅實的基礎，哪怕他沒有長得那麼帥，學習成績也沒有那麼好，不出意外的話，他將來也會過得很好。”
“而我再努力，再優秀，也許能到達的頂點，也只是他的起點。”
杜希月蹙眉問道：“所以你深受打擊，自暴自棄，自甘墮落？”
楊淮搖頭：“沒有自暴自棄，沒有墮落，我只是還有些問題想不太明白；如果那些問題不能想通，我就覺得一切的努力都沒有意義。既然努力沒有意義，那就暫停努力，等想通透了，再努力。”
杜希月問：“哪些問題想不通？說出來，我和你一起想。”
楊淮笑笑：“那是屬於我個人的修行，旁人無用。”
杜希月凝眉片刻，說：“每個人有每個人的人生，你何必非要去和他比呢？活好自己不好嗎？”
楊淮深望著她：“那我問你，如果你要嫁人，只能在我和他之間選擇，你會選我還是選他？”
杜希月拒絕回答：“現在還不是我考慮這種事情的時候。”
楊淮說：“那如果你現在非考慮不可呢？”
杜希月看著他，遲疑片刻，說：“我的選擇，並不代表每個女生的選擇。”
楊淮笑說：“其實你的選擇，就是大多數女生的選擇。人，往往都想得到最好的。而我想和他擁有同樣選擇的權利，我就得比他跑得快十倍甚至百倍，才能追得上他。”
杜希月有些疑惑：“那你現在這樣，只會讓你和他的距離越拉越遠，除此之外，還有什麼？”
楊淮說：“我想盡可能快的成熟，至少是心智的成熟。像他那樣出生的人，在出踏足社會之後，短時間內就會成熟起來。但像我這樣出生的人，如果不能在踏入社會之前成熟，在踏入社會之後經過社會的毒打再成熟起來，已經太晚了。”
杜希月彷彿明白了一點什麼：“所以你考倒數第一，不是學習出了問題，而是你的思想出了問題？”
楊淮點頭：“與其說是問題，倒不如說是選擇；我優秀的時候，身邊的人似乎都是好人，有很多同學喜歡我；我就想實踐一下，當我不再優秀，身邊的人會變成什麼樣子，這樣有助於我成長。”
杜希月看了他片刻，然後微微仰頭，吐出口氣：“原來是這樣。”
楊淮笑問：“你來這個班，應該也是特意選擇的吧？”
杜希月問：“你怎麼知道？”
楊淮微微一笑：“你的眼神讓我感受到了善意，我相信我們以前應該有所淵源，只是我不記得了而已。也請你別介意，因為我需要記的東西很多，有些人和事，我會選擇性刪除。”
“但我可以保證。”
“以後不會再刪除你了。”
杜希月說：“你不用保證，你刪不刪除我，對我而言，沒什麼大不了的。”
楊淮笑：“如此，這樣，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