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薇還沒感受一會兒腳踏實地的幸福感就被一幫人呼啦啦地圍住,她狀似不經意地掃視一圈後咬了口頰肉。

這群人,來者不善吶。

來者皆忌憚於傅薇身後龍獸,與她稍遠地拉開距離,只一人大步踏出,碩大的斧子直指傅薇。

“你個喪門星,安敢害我妹妹?!”

“妙妙不計較你是個廢物,願意紆尊降貴和你說兩句話,可你這毒婦竟然因為嫉妒把我妹妹推下懸崖!”來人邊說邊轉頭向人群中的一個男子怒道:“柳公子,這災星我今日不殺難以平憤,還望您莫要插手。”

被稱作柳公子的人嫌惡地瞥了傅薇一眼,還未作聲,身旁就有一位身著藕色錦裙的小姑娘溫溫柔柔地開口道:“小薇,你畢竟和阿暉有婚約在身,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來,你讓阿暉在族中該如何自處呀?你快快向陳家兄妹認個錯,儘快了結此事才好。”

柳暉眉頭一皺,確實,柳家旁支的那些子孫雖不如他,但若是此事影響到了他進入問宗……

他面無表情地說:“她雖與我有婚約,可如此惡毒之人我柳家斷斷不能容,一切是她自作自受罷了。”語罷再不看傅薇一眼。

那小姑娘扯了扯柳暉的袖角,“阿暉,雖說陳家壯壯是為千盟清理門戶,但是小薇也是個小姑娘,還是留全屍首吧,不然想來傅伯父的在天之靈怕是難安啊。”

她聲音輕柔,可週圍所有人都聽的清清楚楚,頓時便是一片讚美之聲。“芳昉小姐心地善良,不愧是周家的女兒。”“是啊,周小姐哪怕是對傅家那一雙雜種也是如此良善,當真是世家貴女典範!”“呵,傅家先輩的臉早被這惡女丟光了,也就芳昉小姐還記掛著他們。”……周芳昉微笑著向眾人頷首,眼神卻輕輕地放在傅薇身上,眸光柔柔,好似是勸說家中不懂事小妹的長姐。

陳壯壯得了柳暉的首肯心下一鬆,轉頭輕蔑地俯視著傅薇,“哼!你這賤種運氣倒好!周小姐既然開口了,我便留你全屍!”

傅薇聽著他們一句接一句地說,她漸漸滿頭長滿問號:“這個世界的人都有神經病嗎?他們在自顧自地說些什麼呢?怎麼幾張嘴叭叭著就要決定她的生死了?他們誰啊???”傅薇疑惑地表情管理即將失控,百思不得其解的情感都快從她的鼻孔裡流出來了。

啊,萬惡的寒風。

她趕緊吸溜兩下鼻子,左腳微微後撤踩了一腳龍爪。

……好吧,龍指甲蓋的尖尖

眼看他們終於停下來了了,她想吐槽的嘴張張合合,一時間竟不知道從何說起。

陳壯壯見她像在裝傻充楞頓時火冒三丈,“傅薇!你竟敢不聽我說話!”

傅薇可算是在被無語充斥的神經中找到一條能蹦出幾個詞的,

“你誰啊你就聽你說話?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別急,戲癮犯了可以對鏡孤芳自賞,別來我面前自說自話自言自語自導自演自憐自戀。在那叨叨叨半天我以為老公雞拿喙演奏呢,這麼想讓別人聽你叫明早你打鳴好吧所有人都為你鼓掌。另外你那嘴臭的好像是那個陳釀一萬零一天的夜壺,每天少說點話攢點口水漱漱口吧壯壯乖點昂,別再犯這種不顧他人死活的蠢了。

還有那邊那個白衣小仙男,千年王八萬年龜,你臉皮這麼厚必是修煉了千萬年的龜王叭?覺得自己活太久活明白了來這主宰別人的命運吶?還‘斷斷不能容’,呦呦呦瞧把你了不起的,咋了我姓柳嗎就要你容了?得癔症了就去看病,別在我這裡展示病徵,我又不是大夫。

以及旁邊的周小姐,你一個人有一百個心眼子和他們倆加起來一共就有一個,勸你離他們遠點小心你當代語言藝術大師的頭銜染上智障的塵埃,一不清楚事實就摁頭讓我認錯,二來認錯一句話變成留全屍,牛哇牛哇,這麼可人的你建議下次站柳暉右邊,別回頭他左袖子比右袖子長了三尺讓大夫以為他的病是因為胳膊錯位長腦子裡了,耽誤治療對無辜路人不好。”

她一口氣順下來心情好了不少,只差沒把“爽了”寫在臉上。

“你們三個雞精龜王老茶樹,擱一起四捨五入一下也算海陸空齊全,這寶劍有長短,人賤無短長,古有大能三劍合璧威力無限,你們三賤合璧想必更勝一籌,我今日算捨己為人領教一回,給出真誠評價,攻擊人的方式有物理攻擊和法術攻擊,你們這種天女散花式灑落為數不多的智商的秀下限式攻擊真的做的很有創意,建議下次不要再做了。”

眼見著周芳昉紅了眼圈、柳暉黑臉拔劍、陳壯壯掄起巨斧,傅薇心情愉快。

死之前膈應仨人,美滋滋。

眼瞧著一群人人拿法器的拿法器、結印的結印,一直盤在傅薇身後的青龍直起身子對面前的人群怒吼一聲,眾人即刻縮成一團、安靜如雞,還推推搡搡地後退。柳暉也不似之前一樣走在人群中央,而是憑藉較高的修為迅速退遠,走之前還狠狠地剜了一眼傅薇。

而先前感到骨頭瘙癢的傅薇此刻卻已癱坐在地,方才強撐著維持神色如常的勁被突如其來的劇痛卸掉,宛如支撐著房屋的柱子被全部砸碎,軀體如同破碎的磚瓦般重重摔下,激起一片塵土。

此刻身體的各個部件幾乎全部痛得失控,她用盡所有力氣才艱難地抱住雙膝,緊緊咬住的後槽牙發出碎裂的聲音,腳趾摳破鞋底狠狠地在地上抓出深深的痕跡,眼白一時間全部充血,紅的彷彿立刻會不堪重負地爆掉。

不堪負累的肺發出老風箱抽動一般的聲音,剛剛為強打精神咬破頰肉而滲出的血嗆的她猛地咳嗽,加上劇烈的疼痛便是抑制不住的乾嘔,噴出的鮮血直直地濺落在陳壯壯袍角,在地上留出一道長長的痕跡,而嘔出的一小部分染透了衣襟後還在順著前胸滴落。

一時間傅薇周身幾乎被血色浸染了個完全,眾人被眼前突然地一幕嚇得呆住,六神無主地與同伴擠在一起,也只有這一刻才讓人恍惚意識到,這群滿口惡言的孩子最大不過十三歲。

而處在苦海煎熬的傅薇已經沒空顧及此刻周邊人的反應,只覺得身體裡的每根骨頭都由骨髓而外的爆開、重組再爆開,所有肌肉跟著一同抽搐,好似一隻無形大手在抽她的筋拔她的骨。痛與癢交雜著像重石從天而降砸爛這副身軀,讓她在痛苦中更加清醒的認識到會存活的結局,像從前被毆打時的感覺,一邊生又一邊死,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好疼好疼好疼

救救我……

她恍惚間聞到了有人高高在上地啐下口水再用鞋底在臉上揉開的味道。

熟悉的感受讓她立刻應激地蜷縮起來,她用雙手死死地扣住大臂直至十指深陷皮肉,即使頸部面板不堪重負地崩裂,仍繼續把頭深深埋進臂彎裡。心臟狠狠地絞住又猛地漲開,渾身的血管凸起一道道地浮在面板表面,脹痛得全身赤紅,可她還是維持著那幅姿勢一動不動,連喘息聲都被壓抑的微弱,只嘴裡不停地默唸著

“不要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