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玄門人的認知裡,青雲宗的東西就是好東西。

比如鍾聿手裡拿著的這隻傳音蛙。

小小的一隻鍾聿緊緊地護著手中的蛙看著大大的一群洋溢著陰間笑容的大人前輩,瑟瑟發抖:“師姐,他們搶我蛙~”

對面那頭的蛙蹦躂了一下,緊接著就傳出來鍾聿那抖到岔音的聲線,時鳶糟心地摁了摁眉心:“回家師姐給你買烤鴨吃啊崽,師姐現在正在審問‘犯人’呢,抽不開身。”

傳音蛙那頭吵鬧了好一會兒,時鳶聽了聽,確定沒聲音後正打算收回去時符融的聲音隨之響起:“啥,你們被抓進牢裡當犯人了?”

時鳶沉默了一瞬,無可奈何地把蛙遞給了行簡,自己則徒手拖著那名跪在地上的弟子來到了前廳,她隨意找了把椅子坐下,神色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你可以保持沉默,但只有死人才會沉默。”時鳶陰惻惻一笑,隨即掏出幾十枚一寸長的銀針,挨個兒排在桌子上,“你說,哪種死法最舒服呢?”

“師妹!”行簡捧著在掌心裡蹦躂的蛙急色匆匆地跑了過來,“易前輩找你。”

時鳶瞥了眼傳音蛙,知道她師父又要嘮叨什麼了:“強制關機。”

行簡啊了一聲,他不懂什麼是強制關機,但為了讓小蛙閉嘴直接給扔到地上,然後一腳踏了。

與此同時,一記狠厲的掌法劈天襲來,時鳶與行簡同步側身轉腰,堪堪避過那奪命一掌。

“喂,回來,危險!”時鳶大聲喊著,剛邁出一步想將那名弟子拉回時一記如同剛剛一樣狠厲的掌法再度襲來。

這一掌正中那弟子的左胸口,骨頭碎裂的聲音響徹在空氣裡,從屋裡走出來的三人神色大變,那弟子死的時候,眼睛是看著他們的。

好像在說,看吧,你們真的保不住我。

時鳶走過去合上了他的眼,眸色很淡很冷:“安息吧,出去後我會給你燒符送魂的。”

屋外頓起陰風,咦咦呀呀的鬼叫聲響徹天際,地下震動,無數只白骨撕開地面縱身飛出,撲倒那名弟子身上也不管身下的是惡臭的腐屍還是鮮活的生人張嘴就是撕咬,烏紅的血沾了滿臉,他們依舊不覺得放肆,轉而盯上了站在二樓上的幾人。

時鳶頓感不妙:“咱們分頭跑!”

隨著這邊傳音蛙的暴斃另外一頭的傳音蛙也蹦躂了幾下,就昏厥了過去,眼白翻起,口吐白沫。

就在眾人疑惑之際護蛙少年衝進人群,一把奪下自己的蛙,看著眾人那毫不知羞愧的神情頓時憤懣至極:“你們賠我的小蛙,那可是師姐給我做的,天上地下獨一份兒!”

眾人一鬨而散,趕路的趕路,喝水的喝水,扎頭髮的扎頭髮,探路況的探路況,獨獨符融走到鍾聿身邊,用白紙捏了只小蛙遞給了鍾聿:“雖比不上你師姐的但好歹還看的過去不是。”

話音剛落,又有四隻小蛙遞了過來,鍾聿滿臉詫異地看著給他遞蛙的人,又看了看那落在掌心裡各式各樣的小蛙,一時語塞。

冬夏撇撇嘴:“折的不好看,回去燒爐子也行。”

青木撓撓頭,嘿嘿一笑:“我這隻小蛙會跳會蹦,還會唱歌,小時候我爺爺經常給我折。”

極不穩重但又時刻揣著長輩架子的易禾別過臉,有些兇:“沒折過,反正像就行。”

還真別說,易禾手裡的蛙不像蛙,倒像是蛤蟆。

最引人注目的還得是地上那隻既會打架看熱鬧聽八卦又會噴水吐火說情話的機關蛙,張墨白緊了緊機關蛙後面的發條,笑道:“喜歡嗎,喜歡就送給你了。”

張墨白往旁邊挪了一下,視線所觸及之處每個玄門弟子的手中都落著一隻紙折的小玩意兒,有的不會折蛙便折了只鳥,有的則在一步一步地認真學,折的四不像的也有,他們將白紙一把糊在同門臉上,欠打地跑著。

所謂的同門之誼,在這一刻展現的淋漓盡致。

而鍾聿則默默地掏出了儲物袋,把那些小蛙全部收入囊中,最後掏出了聞翊宵給他的千里傳音符,對面很快就接了線。

“咋了,哪幫龜孫子欺負你了?”

符融駭然一驚,這小傢伙怎麼突然之間就成團寵了?

“不是呀師兄,我收了好多小蛙。”

對面那頭的人沉默了一會兒:“乖,回去給你燉湯喝,師兄師姐現在正忙著呢。”

鍾聿道:“我們到城門口了,你們在哪兒?”

對面的聲音很沉很穩:“拜月樓。”

在那缺了角的木桌上放著一隻小符兵,那小符兵手裡捧著那張千裡傳音符,正按照聞翊宵提前錄下的一樣,一字一句地說著。

等跑出去了他們才知道所謂的前拜月後半月的真正含義。

一座樓分兩式,前面住活人,後面住死人,玄門大師一直說陰陽不相融,可這座樓卻將陰陽二者很好地相容在了一起。

拜月樓的對面是一扇門,一扇白玉石磚做的門,門上坐著一名白袍子的老者,用紗巾遮住了面容,只露出了一雙陰厲且充滿殺意的眼睛。

時鳶頓住身形,視線落在那白袍子老者身上:“老爺爺,你一個人打我們五個人,不怕嗎?”

老者伸出兩根指頭來,不屑地笑笑:“不,是兩個。一個武功盡廢的廢人,一個只會些雜耍的符師,還有一個連命格都不完整的病秧子,實際上,能打的只有你們兩個。”

“那是您沒見過能一棍退三千軍的病秧子、拂袖間就能請神的雜耍符師,更沒見過一劍登上白玉京開闢玄門劍道的廢人。”時鳶把玩著藏在衣袖間的匕首,眸中寒意陣陣。

老者卻不以為然:“過去再怎麼出名,如今也不過是一介廢人罷了,還能殺了我不成!”

“當然可以,因為我,才是他們真正的底牌。”說著,時鳶後退一步,身側漸起薄霧,抬腳間,地下藍光頓現,一道巨大的法術陣盤慢慢隱於地下,最後蔓延至全城。

城內所有的風聲,水流聲,外界靈氣皆被她壟斷,換句話來說,那就是對面只能等著自身靈氣耗完也無外界靈氣可調配補充。

打不過是打不過,車輪戰他們還耗不起麼!

老者挑了挑眉,皮下筋肉倏然一緊:“老夫識海大的很,你們這些小溪流怕是耗不起。”

時鳶抬腳上前:“二師兄三師兄,你們帶著五師兄去屋後那個暗道裡躲躲,五師兄知道地方,讓他帶你們進去吧。”

聞翊宵卻不願:“不行,太危險了,這位大爺還不知道是什麼境界,貿然留你們在這兒,我如何向師父交待。”

“不必交待,”時鳶齜牙一笑,“若是問起來,你便說是白衣教圍殺我們在先,任憑他白衣教再怎麼橫,也橫不過偌大的玄門。”

那老者氣急敗壞地指著時鳶的鼻子罵道:“你威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