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長假的後遺症,就是回來之後不想上班了,大概這就是人都有的惰性吧。
從C城回來後的墨白,狀態要比之前好了不少,麥斯卡亦然。
“姐,吶,這是我媽媽聽說工作室就我們倆,怕我們餓著了,讓我給你帶的東西。”
墨白說著便從她隨身攜帶的揹包裡一件一件往外拿,邊說還邊介紹道:“這個是我老家的紅薯幹,很乾淨的,我媽媽親手自己做的,這個是我們那裡的菌菇,等有時間了我們可以吃火鍋,這是醃製的臘肉,這個是幹筍,這個,這個,這個是……”隨著墨白的介紹,記憶也把麥斯卡拉回了當初遇見她的那天。
彼此,她剛回國成立工作室不久,對國內的人情世故,有一種隔離式的陌生感,因為工作室的選址和裝修問題,每天忙得腳不沾地,好不容易把工作室的設計給定下來了,頭天談好的一些傢俱,老闆看她是一個女孩子又臨時變卦要漲價格,她一時氣憤,在電話裡與老闆理論,春城的中午,熱得如同把人放在火爐上煎烤一般,又焦又燥,而墨白就是那個時候出現的。
“姐,你需要幫忙嗎?”幫忙,幫什麼忙,有什麼忙可幫的,該不會是騙子吧,麥斯卡心想。
大概是看出了麥斯卡的懷疑,墨白趕緊掏出自己的隨身攜帶的身份證給她看,“姐,你看,我不是壞人的,我剛聽見你的電話了,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覺得我能幫你的。”
小時候的經歷讓麥斯卡對陌生人很難產生信任感,但她也知道,這樣想不太合適。她準備靜觀其變,看這個女孩怎麼說。
“姐,你剛才說,想要買傢俱,我知道哪裡有合適的,而且價格也不貴。”
墨白的話麥斯卡有些心動,她現在確實正為工作室裝修的事情犯愁,不過她雖然心動,但依然還是保持懷疑的態度。好在墨白帶她去的地方,距離她現在的位置不遠。
“這個傢俱款式新穎,質量還不錯,唯一可能比較不好的一點就是,有些是二手或者翻新的,但是質量與新的差不多。”
“姐,我可能沒有問你的需要,就把你帶來了這裡,你別介意哈,我只是認為,外界傳的一些品牌呀,質量什麼的,都不如自己親自去驗證一番,這裡我經常來的,我很熟悉的”她的話,讓麥斯卡剛放下來的心又提了起來。“這人該不會是託吧,對這裡這麼熟悉。”麥斯卡心想。
墨白看見麥斯卡因她的話再次產生了懷疑,她意識到自己可能又說錯話了。
她趕緊地一邊擺手,一邊激動地說:“不,不,不,姐,你別誤會,我不是這裡的託,我就是跟我前男友經常逛傢俱城,他是一名傢俱設計師。”
麥斯卡聽見她這話,心中鬆了一口氣,心想:難怪墨白剛才介紹傢俱時頭頭是道,原來身邊有懂行的呀。
回憶被打斷,此時的墨白還在不停地往外拿東西,好似她的揹包是個百寶箱似的,就跟她的人一樣,每次都給別人帶來驚喜與溫暖。考慮到墨白假期前多次提到工作室需要增加人員的問題,麥斯卡近期把這件事正式提上了日程,路風是他們工作室增加的第一人,哦,不,第二個,第一個算是墨白。
20多歲的男孩子,年輕、帥氣、陽光,有活力,正是招女孩子喜歡的年紀,麥斯卡嚴重懷疑當初那麼多人面試,墨白非要極力推薦他入職的原因了。記得她當初說什麼:“姐,麥姐,我的好姐姐,你看這個叫路風的,人家不光長得帥,而且專業技能也符合我們招聘的要求,要不你就收了吧。就算他不合適,我們不是還有試用期的嗎,對吧,姐,姐……”
收了?收什麼收,她又不是開後宮,這小丫頭片子,整天腦袋都想些什麼呢?最後她還是沒能抵擋墨白的糖衣炮彈,雙手舉了白旗。
墨白的乞求言猶在耳,當時她還有些懷疑,路風是不是她的什麼遠房親戚,墨白不好意思當面給她說,才走曲線救國的路線,現在她終於明白了,路風哪裡是她什麼親戚呀,分明她就是奔著人家的顏值去的,墨白就是個顏狗,石錘。
“這裡是我們的接待區,這裡是諮詢室,提醒哦,麥姐做諮詢時任何人都不能前去打擾,這裡是餐飲區,可以自己帶餐食或者訂餐,我們的工作室雖然看起來不算特別大,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麼。辦公室就給你介紹這裡了,工作上你以後有什麼問題隨時問。”
墨白介紹完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路風比較好奇,這都半天了,怎麼還不見老闆呢。
“嗨,白姐,那個我想問一下,我們的老闆是什麼樣的人,是那種看起來很嚴肅,還是很和藹的,好相處麼,我要不要做點什麼準備……”
“你是今天第一天上班嗎?”
“對呀,對呀,我今天第一天上班,你不是知道的嗎,這裡我都還不太熟悉。”
得,又來了一個槓精,這回諮詢室有點熱鬧了,想象著以後可能將要面對的場景,墨白在心中打了一個寒戰。
這個傻孩子真的以為別人是問他上班多久了嗎?難道他聽不出來別人是說的另一回事嗎?
墨白現在有點懷疑當初極力推薦給麥斯卡讓他入職這事了,是對還是錯。別最後坑了麥姐吧。她的這話沒想到在不久的將來一語成讖。
日子就這樣在平淡中度過,最後只剩下工作、吃喝與睡覺而已,如此簡單。假期的後遺症適應一段時間後,接下來就是重複和麻木的工作。
在又一次做完諮詢後。
路風敲響了麥斯卡辦公室的大門。
“姐,我想跟你說件事。”麥斯卡點頭示意。
路風來工作室已經三個月了,很少看到他主動去找她談事情,她雖不是別人口中說的“周扒皮,”但一向給員工的自主權還是比較大,一般不會干涉太多。
“姐,我有一個想法,就是你看哈,我們的工作室地理位置這麼好,春城又是旅遊勝地,你就沒有點什麼想法?”路風的話,讓麥斯卡有些疑惑。
“哎呀姐,你大膽地想象?”
“少貧嘴了,快說,你究竟想說什麼?”
“我想讓你出鏡,拍攝一組照片放在我們諮詢室的門口,你看哈,姐,你形象那麼好,有專業、有能力、長得好、學識高,當活字招牌,我保證沒問題,到時進來做諮詢的人,絕對擠爆工作室……”路風一本正經地說。
這時麥斯卡才反應過來,路風在拿她打趣。
“少貧嘴,快點說,你想幹什麼?”
“嘿嘿,拍照片是真的,不過不是放在門口,而是放在網路上,我給你做一篇介紹。”
話還沒說完,麥斯卡就已經開口拒絕了。
被拒絕之後的路風,一路垂頭喪氣地走到工位上,墨白此時在一旁捂嘴輕笑。
“呦,我們這小王子也有不開心的時候呀,來,告訴姐姐,你怎麼了。”
“白姐,你說麥姐她怎麼想的呀,工作室發展好了,對她不好嗎,我的提議她怎麼就不願意呢,就是一個介紹而已。”
“來,給姐姐時間說說,你怎麼了。”
“我就是想讓麥姐寫一篇介紹,還有拍照。”
“嗯,介紹沒有沒問題,這拍照麼,就有點不合適了。”
“快說,快說,你知道什麼,難道說,麥姐是那個富家千金,是下來凡界體驗生活的,還是說,她有什麼秘密,是不能被人知道的?”
“小子的哎,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以後學著點,秘密麼,我倒是知道一些,就是不太方便告訴你,我是不會出賣麥姐的。你呀,就收起你的小心思吧,至於你的工作的事情,我倒是可以出個主意。”
“快說,快說,我都急死了,你看我都來公司幾個月了,這還一點成績都沒出呢。”
“來,聽好了哈,麥姐,不工作的時候特別的宅,工作起來是非常嚴謹、專業的,而且很不愛說話,外界很少有什麼事情,是能引起麥姐的喜歡和注意的。所以,工作室以前的嘴題都是我。”
“嗯,你接著說。”
“還有你說的寫介紹的事情,我建議你可以拍照,但是儘量拍側寫模糊一些的,我想麥姐會答應的。”
“哦,我是會答應的?”兩個人正在熱火朝天地討論麥斯卡,沒想到正主就在眼前,這多尷尬呀。
“麥,麥姐,你都聽到 ?”墨白一臉忐忑不安,小心翼翼地問。
“嗯,聽到了,八九不離十,你想要拍照,可以,不要拍正臉。”
“啊,啊,麥姐你答應了,太好了,太好了。”路風高興地說。
“瞧把你高興的,沒個正形的。”墨白在一邊犯嘀咕。
路風的介紹寫得不錯,沒想到只過了幾天,在平臺上就引起了許多人的共鳴,多次點贊收藏。
這也給了路風很大的信心,在又一次的文章的評論回覆下,路風大言不慚地發表了諮詢界的一些言論,他忘記這是網路,各種言論評價百花齊放,大資料的時代,總是會出現一些有論悖論的言談,而此時的路風並不知情。
又過了幾天,直到倒有個叫“會飛的魚”的網友在下面評論,大致的意思是:自己對生活已經沒有了期待,被父母不停地打壓、掌控人生,她已經撐不下去之類的言論。此時的路風才意識到,事情有些超出了他的把控範圍,此時再刪除帖子,已經來不及了。
此時的墨白緊急地開啟電視機給麥斯卡看現場直播,一個女孩站在學校的天台上的,樓下是消防員與聚集的人群,指指點點議論著什麼,女孩的媽媽一直還在指責著她不該跳樓。
警察談論失敗,女孩直呼揚言要找到在呼呼平臺給她留言的心理諮詢師,一個叫麥斯卡的人。
警察的辦事效率很高,電話打來得很快,說明情況後,麥斯卡來不及收拾就直奔了現場。
“你好,我是麥斯卡,我就是那個在網路上給你留言的人,我可以叫你小魚麼,我看到你的網名是叫那個。”麥斯卡說。
“可以,你沒有騙我吧。”小魚說。
“我可以給你看我的賬號的。”麥斯卡說。
“你在網路上回復的我的帖子我都看了,謝謝你,我都按照你說的做了,但是你看有問題的不是我,而是他們。”隨後她手指著站在麥斯卡背後自己的父母。
“所以,現在我還給他們,我不要做他們的女兒了,嗚嗚嗚,嗚嗚.......”
“相比較無法做自己,那你覺得是失去生命重要,還是沒法做自己重要?”
“你不是不想活著了嗎,好我陪你。”說著麥斯卡脫掉自己腳上的鞋子,往前走了幾步。她這一舉動不但把小魚給震懾到了,就連候在一邊的警察都驚動了。
隨後,麥斯卡趁小魚還在愣怔中,一個箭步衝上去,一把拉住了小魚。至此這場鬧劇才得以解決。
“麥姐,麥姐,你嚇死我,嗚嗚嗚,嗚嗚.......”墨白得知訊息,嚇得抱住麥斯卡哇哇大哭。
路風一副無精打采劫後餘生的模樣。
“麥姐,這次的事情,對不起。”
“麥姐,要不我還是辭職吧,我……我給工作室造成這麼大的影響,你還是開除我吧,對不起。”
“麥姐,這是我這段時間工作的賬號,這個是我的工作證、這個是……”
路風也有了學墨白絮叨的潛質。
墨白和麥斯卡就在一邊看著路風作妖。
“嗯,走的時候別忘記把工作室今天的衛生給打掃了。”路風聽到這裡就更傷心了,原本以為麥斯卡叫他是為了留住他,沒想到卻是這事情。
“好了,不逗她了,你告訴他吧。”麥斯卡對墨白說。
“嗯哼,我來宣佈一件事哈,剛剛小魚的父母打來電話,說為了表示感謝,一會過來送錦旗,你,確定還要走的嗎。”
“那我,可以留下嗎?”路風激動地說。
“麥姐說了,留下可以,看你後續表現。”
“yes! yes! yes!”路風聽到這個訊息,高興在工作室轉圈圈。
“哎,哎,嚴肅點的,一會讓來訪者看到了像什麼樣子,這次麥姐能夠原諒你,是看你初犯,以後可就說不定了,你呀,以後好自為之吧。”
“是的,長官。”路風做了一個敬禮的姿勢。
生命就如同一條長河,無論往哪裡漂流最後的終點都是匯聚大海,而我們唯有做的就是,在漂流的過程中,自己掌握漂流的形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