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斯卡的思緒還停留在她說的買賣上,一下子都沒有反應過來,只能用拖字訣來回應。只能說:“李先生您請稍等一下,我們幾個合夥人商量一下,再來回復您。”

麥斯卡心中沉思,工作室開門營業至今,目前所有的第一次都被這位來訪者給佔了,難道連老天都看上去,派個土豪來拯救她的嗎。這破天的富貴,就突然哐當一下砸到她的頭上了?

對方久久等不到麥斯卡的回應,有些焦急地說:“我很著急,你們明天可以給我答覆嗎?”

麥斯卡感覺到了她在用時間方式來逼迫她,只能無奈地答應說:“好吧,請問您貴姓”這已經是麥斯卡的第二次詢問了。

對方顯然是有備而來回複道:“我叫吳,一無所有的吳。”

麥斯卡在心裡大笑了一下,看來對方是一個非常謹慎的人呢,就連名字都是預先想好的,先是用時間來逼迫你,其次是步步為營,心有溝壑,早已經下好了一個大網,等著你跳了。

名字叫無的這位來訪者, 被安排在了今天下午的5點30分,工作室最後一個來訪者。麥斯卡等所有人都下班回去了,一個人等在諮詢室裡,牆上的鬧鐘時針指向5點30分的時候,大門被人從外面推門而入,諮詢室裡走進了一位身材高挑,容貌豔麗,年齡在30-45歲之間的女子,之所以年齡差別這麼大,主要是女子的衣著打扮,面部保養,完全看不出實際的年齡。她上身穿著一身復古蕾絲邊的碎花裙子,下面配一雙同色系的中跟高跟鞋,手中挎了一個高定奢侈品名牌包包。全程簡單而又低調。

“你好,我就是無……”

“我是麥斯卡,心理諮詢師,也是這家診所的負責人之一,我們之前透過電話的,無女士,麥斯卡與她握住了手。”

“哦,謝謝你了麥老師,接待我這樣一位來訪者,一定很為難吧。”

麥斯卡說:“也謝謝你的無條件信任與支援,不遠千里之外過來找我們做諮詢,我們時間寶貴,不如現在隨我先去諮詢室,我們開始吧!”

女子跟在麥斯卡的身後,步履從容地說:“無女士。”也許是對不真實名字的抗拒,麥斯卡直接叫了成了吳女士。

“一無所有的無。”吳女士重複地說了一遍。

麥斯卡面色有些難看,這個叫錯名字在心理學上也是有說法的,比如你的來訪者一直都喜歡貓,然後她跟你諮詢的時候,給到你的感覺與瞭解,你會一直記錯她養的是貓,不是你直接叫出是狗這樣的屬性。這一叫錯,麥斯卡不得不停下腳步,解釋說:“很抱歉無……吳……女士。”

女子也十分的大方:“名字本來就是假的,如果你叫吳女士比較順口,那就直接這樣叫就好了,沒有關係的。”

麥斯卡很婆她的潛意識在做諮詢時候時不時地跑出來搗亂,於是乾脆順杆子往上爬直接叫吳女士。

女子說:“希望口天吳的女子不是像我一樣,一無所有的無。”

麥斯卡吳女士隨後一前一後地落座位置上。吳女士開口就說:“我知道你們諮詢室是需要有保密原則的,我唯一想問的是,家人們走在大街上,碰到了,是彼此裝作不認識嗎?”

麥斯卡問:“什麼叫裝著不認識”

對方說:“就是在大街上或者在任何一個場合,如果你看見了我,可以裝著不認識我,不用過來跟我打招呼,我們就當是陌生人,再者我說得詳細一點,就是假如我給你頒獎、發獎杯之類的,司法審問你等,即使旁邊沒有外人,你也能夠恪守這個規則嗎?”

麥斯卡說:“會的,出了這個諮詢室,我們就是陌生人,我完全不認識你,你也沒有來過。”不過,想必你來之前多少也知道我們這個行業的保密例外的條款,假如你傷害了自己給予他人,那麼我們就要舉報你,透過司法機構來取證,另外,目前為止,除了我之前參與的救災活動,我似乎目前還沒有什麼得到獎盃或者參與頒獎之類的,所以你也不要有這方面的顧慮。

對方又說:“人的一生時間那麼長,現在說這些話為時太早,誰也說不準以後的事情不是嗎?我們且走著看就行了。”

麥斯卡聽見她這樣說,突然說了一句牛馬不相及的話:“現在是清河的雨季的旺季,你一直坐飛機過來諮詢,我擔心你以後不能按時抵達。”

吳女士突然愣了一下,回覆說:“哦,是的,清河現在是在下雨,不用擔心的,現在的航班不拍雨的,我們那裡有個航班很厲害,下雨和下雪天都可以起飛。”

儘管她及時做了解釋,麥斯卡還是覺察到了她回答問題時的遲疑和不確定,那麼這個遲疑不確定,只有一種答案,她可能不是來自清河,而是其他地方,也許她回答中的那句“航班現在什麼天氣都可以飛,有個很厲害的航班,這個資訊才是她真實的省份。”名字都可以任意地修改,還有什麼是不能作假的呢?

麥斯卡驗證了她的猜想,說:“好了我不耽誤你的時間了,我們正式開始吧!”

“你到我們心理診所前做了這麼周密的安排,具體是想要解決什麼問題呢?”

吳女士說:“我想解決依戀的問題。”

麥斯卡前期與吳女士做了這麼多的工作和試探,怎麼也沒有想到她的問題會是這個。

“你說的依戀問題,是與誰的依戀。”麥斯卡問。

吳女士說:“你看我,現在是不是思維邏輯條理清晰,溝通語言順暢,心思縝密……”

不是有這麼誇自己的麼,我還什麼都沒有講呢,可見她對於自己其實是非常自信與自戀的,麥斯卡心想。

吳女士說:“我已經給了你提示了,在你們心理學精神分析動力學派,不是有個說法叫,女兒與媽媽競爭父親麼,俄狄浦斯情結。”

在一切都還沒有明朗的情況下,麥斯卡才不會上當,直接給出她的想法呢?這種事情早在她初出茅廬的時候已經吃過虧了,於是她回覆說:“看來您對心理學有一定的研究,那麼你也比較清楚自己遇到的問題,還是由您自己來說比較合適。”

吳女士說:“但是中國也有這麼一句話: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我的身邊不缺對我阿諛奉承、搖頭擺尾的人,站在山頂的人時間久了,自然就會忘記當初爬山頂時的心路歷程,我有時無法看清我自己。”

與吳女士前期溝通和今天見面足以讓麥斯卡對她有了一些初步的判斷,如果此時她真的 應承了她的要求,直接給出了自己觀察到了和心裡的想法,那麼她就真的傻的無藥可救了。

不過至此她也確實得到了一個肯定的答案:她是真的很難纏。

麥斯卡說:“我並沒有可以光憑外表判斷一個人的能力,也沒有笨到以為聊過幾句話,見過一次面就能瞭解對方,我常跟我的來訪者這樣說:心理諮詢不是神仙水,你有煩惱了,找個賣水的人,喝上一口就能治癒了,要是如此簡單,那製造水人的商業帝國,錢也太好賺了吧。”

麥斯卡的話勾起了吳女士興致。她說:“那你這裡既沒有神仙水也沒有靈丹妙藥,那為什麼還有那麼多人來了一次還願意再來呢,甚至有些人來了都不願意走了。”

麥斯卡說:“你今日能夠前來,這不就是最好的證明麼,我們沒有誘導你,也沒有任何的強迫您,那麼您是什麼原因來的呢,也許他們跟你的原因一樣?”這個話題就又回到了原點。

“麥老師,你能夠猜出我有多少身家麼,我的權勢有多大嗎?”

麥斯卡直截了當地說:“我猜不出。”

吳女士說:“麥老師,說出來也不怕嚇到你,不過既然你猜不出,我也就不方便自曝身價,以免把你嚇到了,那就是我的過錯了。”

麥斯卡說:“吳女士,你太小看我的定力了,你也低估了我,也許我沒有你想象得那麼膽小。不過有一點我現在可以明確,你的問題是無論你有多少外在附加條件都無法解決的。”

這句話就像是一個定身咒,一下子擊中了吳女士的內心,讓她動彈不得。她說:“看來今天我沒有白來一趟,這個做法是對的,也佩服麥老師敏銳的感覺,能夠一語切中要害,剛才可能你也感覺到了,我是想考驗一番你,看看麥老師能否幫助我,解決我的問題,現在對於你來說,是考驗成功了。”

麥斯卡說:“謝謝你的認可,其實吳女士不用費時間來考驗我,咱們還是把精力放在解決你的問題上,您有什麼話可以直接說的,你覺得,你的依戀關係出什麼問題了呢?”

吳女士說:“我平常與人相處什麼的都沒有問題,就像我們此時此刻對話相處一樣,我會有清晰的邏輯思維、暢所欲言,甚至還附帶上女性特有的柔軟,但是一見到他這種型別的,我就不行了,我就非常的緊張,很想上去擁抱他們,要是等到與他們相處的時候,我不自覺地直接跪下抱著他們的大腿,希望他們也抱著我。”吳女士的聲音越說越低,最後痛苦小聲地掩面啜泣起來……

謎底揭曉,原來是依戀關係裡面的移情,麥斯卡迅速地在心底有了判斷,但是,他也不敢掉以輕心,許多事情都是先入為主,因而才出的問題,事情仍需要謹慎處理。

她說:“你說的他們是指哪些人呢?”

一個簡單再不過的梳理事情的問題,卻讓吳女士沉默良久,彷彿此刻她正在與誰做鬥爭一般,這一行為不禁讓麥斯卡有些好奇,這個問題就這麼讓她為難嗎?

吳女士再三考慮。才說:“比如在一些重要的場合,見到的人。”

麥斯卡順著她的話說:“什麼場合呢,那些人是哪些人呢?”她心中也在思考,如果是一些商務會談、那可能跟他們的影響力有關,如果是一些文學型別的就是跟地位權威有關,可能也有慕強的心理。

吳女士說:“比如一些有關邊界領土劃分場合見到的人。”

此話一出,麥斯卡不禁暴走,如果說吳女士她是一個思維正常、精神正常、思維清晰的人,那麼麥斯卡都要高看她一眼了,雖然說人人平等,但每個人都會有慕強的心理,諮詢師也是一個普通人,也會有崇拜和敬畏,但如果她所說非虛,能夠參與到一些領土劃分的人,這個位置是何等的重要和擔當。那她就是她工作室開業至今,接待的一個最重要的人了。麥斯卡想到這裡,不能任由自己的思緒發散了,趕緊收了回來,並說道:“具體是怎麼回事呢?說說看。”

吳女士有一種壯士一去不復還的悲壯感,既然決心想要解決自己的問題了,那也沒有什麼好藏著掖著了。她謹慎地說:“我會想要上前擁抱他們,而且希望有親密的接觸,每次都出現這樣的情況,我都剋制得極其難受,然後就全身出汗,先是手心出汗、然後心跳加速、好似要缺氧了一般,隨後出現胸悶,大腦空白一片,好似身體漂浮在了空中,伸手怎麼都拉扯不回來,而我的丈夫就在一旁冷眼旁觀著,他已經遇到這種情況好多年了.......”

依戀中的俄狄浦斯情結,是來訪者在自小自我認同的角色和定位。它源於古希神話中的俄狄浦斯故事,描述主人公俄狄浦斯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殺死了自己的父親並娶了自己的母親。是一種無意識的,自我實現的預言或者行為模式。但是如果出現依戀關係,則會把生活中出現的那個人,代替曾經她想要依靠的那個人。是一種,我知道你不是他,但是你和他很像,我把這個關係投射到你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