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個雨天裡,父親在許明燈房間的盒子裡發現了一隻兔子的屍體。

滿盒子都是血淋淋的,那景象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似乎從那時候開始,父親就發現了這個孩子異於常人的癖好。

“為什麼要殺死兔子?”

“兔子餓了,看起來好可憐,如果死掉了,就不會餓了呀。”

那麼小的一個孩子,口中卻能說出這種話來,著實讓父親有些震驚。

他鄭重地捧著許明燈的臉,說:“明燈,記住,永遠不要傷害無辜的人和事物,否則會犯下大錯的。”

“可是,如果我忍不住怎麼辦?”

“那就要一直忍耐克己,明白嗎?”

許明燈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

他一直喜歡殺死一些看起來很可憐的小東西——可能是落單的小蟲子,也可能是掉落到地上的翅膀受傷的小鳥。

後來,父親又發現了他藏在身後的血淋淋的手,還有一旁的動物屍體。於是父親將許明燈關在了房間裡,除了吃飯和上廁所,就不允許他踏出房門,就這樣持續了兩個多月,直到許明燈習慣了那樣的安靜。

父親以為他不會再做出那樣血腥的舉動了,於是沒有再鎖上他的房間。但他不知道的是,許明燈發現,傷害自己似乎比傷害別的事物更讓他開心……

——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才十三歲。

那個小孩子怯怯地躲在他媽媽的身後,一雙純潔無瑕的眼睛偷偷打量著自己。

“明燈,以後那就是你的媽媽和弟弟。”父親寬大的手掌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說,“快去打個招呼。”

許明燈很抗拒父親的觸碰。他好想掙脫開,然後跑得遠遠的,再也不回來。

但許久的沉默之後,他只是問了一句:“那我的媽媽呢?媽媽才去世沒幾年,不是嗎?”

父親沒說話,只是沉沉地嘆了一口氣。

最終,許明燈還是過去了,但不是和那個陌生的女人打招呼,而是和那個似乎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小孩子。

他只說:“把包給我,我幫你吧。”

那個孩子乖乖地點頭,把包遞給了他。他的動作看起來小心翼翼,也許是他的母親早就告訴了他要乖,也許是本來就怕生,又也許是怕繼兄不喜歡他吧。

那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啊。

剛開始,似乎一切都很和睦,好像終於有了一個溫馨的家。

新的母親對許明燈也很好,她時常變著花樣給他們做飯,尤其喜歡做南瓜粥。南瓜,銀耳,紅棗,花生……燉在一起,總是濃郁的甜蜜味道。

——

自從那個弟弟出現在了他的生命裡,他好像終於有了一個玩伴。

他很喜歡照顧弟弟,給弟弟夾菜,穿衣服,洗手,還喜歡帶著弟弟到處玩。他印象裡的紀清酒,就是軟軟的一個小糰子,奶呼呼的,每次叫他“哥哥”的時候,許明燈都會覺得很開心。

漸漸的,他對那個孩子的情感,彷彿變得不再單純了。

就那樣持續了幾年,直到兩個人越長越大,紀清酒都快和他一樣高了,可這一切,也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