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過了三四分鐘左右，瘦猴子把煮熟的魚肉裝到一個碗裡去，倒上了魚湯。把碗端到老婦人旁邊放下，說：＂奶奶這是魚湯，小心燙手＂
＂我知道了，我聞到味了，唉……＂老婦人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彷彿知道了一切。
＂我出去一下＂
瘦猴子說完，出了茅草屋，來到了聶楓他們面前，低頭的站著，沒作聲。
聶楓他們也沒作聲，只是聶楓把他那件衣服輕輕的拋給了瘦猴子，瘦猴子接住了衣服，拿在手裡，並沒有馬上穿上。
又對峙了十多秒。
瘦猴子終於開口說了：＂魚我拿了，東西沒帶走，就藏在湖邊的草叢裡，我帶你們過去拿＂
又過了幾秒鐘
聶楓才開口說：＂為什麼要偷東西＂
瘦猴子並沒有回答。
阿強忍不住了，站了起來說道：＂你這臭小子，是不是欠揍，問你問題了，你啞了嗎＂
走近看瘦猴子年齡不大的，可以說跟他們是同齡人，但瘦的很難看顯老而已。
＂強哥，住手＂聶楓制止阿強說
阿強氣憤的放不下了舉起的手，轉過面去了。
看見阿強要揍他了，瘦猴子依然低著頭站在那裡，既沒有逃跑也沒有閃避的意思。
聶楓看在眼裡。一個人連條件反射都沒有了，彷彿捱打是理所當然的，閃避一下都是多餘的事情。
瘦猴子也覺得奇怪，偷了他們的東西，不罵也不打，甚至於連半隻字不提偷魚的事情。
聶楓見瘦猴子沒有作答的意思，於是便站起來說＂我們走＂
聽聶楓說，其他人也站了起來。
正要走的時候，瘦猴子開口說了：＂因為餓＂
聶楓見瘦猴子終於開聲了，於是又坐了下去。對著瘦猴子說：＂坐下來說話＂並示意在旁邊找個位坐
瘦猴子沒有再堅持了，把手裡的衣服往肩膀上一搭，灑脫地坐在眾人旁邊。
聶楓見瘦猴子聽話了，又問著說：＂你叫什麼名字＂
＂胡豐收＂瘦猴子在旁邊摘了條草，含在嘴裡，望著遠方答道，挺灑脫的。
＂你是胡家村人＂
胡家村是個大村莊，外來人口多，後來改姓的也有。
＂正宗胡家村人＂
＂那你沒有田地嗎＂
＂早期還有的，賣光了咯＂胡豐收還麼灑脫
＂那你沒有去工作＂聶楓繼續問
＂名聲早臭了＂＂我爹媽死的早，靠我跟奶奶耕田，莫講吃，連賦稅都不夠交，一開始還有人幫忙或者接濟的，時候長久了誰理你，於是乎越耕田越窮，越窮就越要偷，越偷就名聲越臭，最後臭到被村子裡的人趕出了＂胡豐收說
聶楓這時候沒有回答他，而是看了一下天色，已經黑下來了，再過一陣子估計連走路都費勁，大家都還未有吃飯。於是說，＂有沒有興趣到我家裡吃頓飯＂
這句話一出，不單止連瘦猴子胡豐收驚訝，連其他幾個人都愣住了，心想：不是來抓小偷的嗎，怎麼把小偷請回家了。
聶楓見瘦猴子不作聲，於是又故意說：＂你不怕了嗎＂
＂我怕你，我怕你家沒人米給我偷＂
＂不怕你就回去告訴你奶奶一聲，然後跟上來＂聶楓說完，向聶誠阿福揮了手：我們走。
瘦猴子見聶楓他們真的要走了，於是走回去跟奶奶說了，然後穿上衣服跟了上去。
聶誠沒忍住，開口笑著說：＂十一，你不怕他把你家米缸也偷走了＂
＂放心啦，他本性不壞，你也看見了，他家連多餘的衣服沒有一件，連煮東西的瓦罐都是壞的，這些東西最容易偷的了，他為什麼不去偷＂聶楓說
＂你不讓他偷了東西藏了起來嗎＂阿忠說
聶楓笑了笑沒有回答。
＂你放心啦，我不是誰家都偷的，我也偷也不多拿，夠我奶奶一口吃的就行了＂瘦猴子跟了上來，聽到他們的對話，說。
一行人摸黑進了村子，進了屋後，聶楓叫阿誠去煮粥，烤兩條烤魚上來。
瘦猴子一進屋看了看，就說：＂你這個人真是奇怪的了，你這麼有錢，怎麼會住在這種地方的＂
＂你怎麼知道我有錢＂聶楓問
＂看你錢袋子的，你湖裡的那些魚鉤子那麼就神奇，－收就是一百幾十條魚的。你年齡最小，他們都聽你的說話，你肯定是個富家公子＂瘦猴子說完，自來熟的找位置坐了。
＂他們是我村裡的兄弟，你別摸錯門了，他們會打斷你的腳的＂聶楓笑著說
瘦猴子聽了聶楓的挖苦後，沒作聲了，確實，除了聶楓跟阿福，其他人的眼神是非常之兇狠的。如果沒有聶楓的制止，他今天肯定少不了被揍一頓的。
＂明天你來湖裡頭，幫我上魚，我給你十個銅板一天的工錢＂聶楓說
＂唷，你敢請我＂瘦猴子說
＂機會我只給你一次，你莫要講偷我的東西了，只要被我聽到，你再在外面再偷東西的話，我就打斷你一手一腳，當是還清你偷我魚鉤的債，如何＂聶楓似笑非笑的說
＂那我只有叫你一聲東家了＂瘦猴子說
＂我叫聶楓，阿福，阿忠，阿強，煮飯那位阿誠，我們都聶家村的＂聶楓逐一介紹的說。
＂各位聶大哥好，我叫胡豐收，日後多多指教＂
＂你們也不必在意他的過去，人誰無過，英雄莫問出處嘛。但我今晚說過的話也算數，只要外面指證他偷東西，你們隨便出手就是了＂聶楓恩威並施的說。
其他人聽後，雖然還不是很接受瘦猴子，但還是拱了拱手，還了個禮。
瘦猴子這時候再忍不住了，雙腳跪對著門口方向，舉起三根手指，哭著說＂我胡豐收，今晚對對發誓，日後只要有我奶奶一口吃的，我今後再偷東西就不得好死＂說又叩了三個響頭，才起了身。
＂你們也聽到了，豐收他是真心改過的＂聶楓說
其它人聽到了，也就相信了，他是以自己的性命，去賭他奶奶一口吃食，那是孝心。百行孝為先，這也是古代人的看一個人好壞的首要標準。
這時候，聶誠端著一鍋粥進來，叫了一聲＂開飯＂打破了各人心中的尷尬。
阿忠及阿強出聲拿碗筷，燒魚去了。
這一頓飯是胡豐收，真正懂事以後吃的再不是＇滋味＇的一頓飯，他摳心自問，若果以前，有人肯真心給他一口飯吃，他也不必淪落到這個地步……雖然以前是有人真心真意的幫助過他的，但是他那時候還年紀小，一離開了幫助，他和他奶奶真的沒有能力活下去。
吃過後飯後，聶楓對聶誠說，＂誠哥你明天帶著豐收過去收魚，順對大哥跟大河叔他們說一聲＂
＂知道了，剛才我在廚房聽到了＂聶誠說
＂豐收，你今晚在這裡過夜，還是怎麼樣＂聶楓說
＂我要回去，明天一大早過來＂
於是各人就分別散去回家了，當然聶誠在這裡過夜。
聶誠沒有在意今天發生的事，他是這幾個人中最沒有心機的一個。
反而聶楓，扭扭捏捏睡不著，他今天做這個決定不知道是對是錯，會不會這樣做反而是害了胡豐收。他以前是不相信發誓的，但以他現在的經歷來看……他相信舉頭三尺有＇神明＇。
還有就是胡豐收了，他一回到了那個茅草屋，他奶奶就說話：＂豐收，這裡還有半條魚，快過來吃了它，那些人沒有為難你吧＂
＂奶奶，他們沒有為難我，還請我吃飯了。那人還答應我，聘請我幹活呢，給我十個銅板一天的工錢＂胡豐收說
＂你這孩子，說謊都不會說，哪有你偷了人家的魚，還會聘請你做工的。每次你被人打完一頓回來，就說自已在外面吃過了飯，你別以為奶奶什麼都不知道＂
＂奶奶，今次是真的，我沒有騙你。那魚你留著明天吃，我要幹完活才回來。不信你摸摸我的肚子，真的是吃飽了＂胡豐收說完，把他奶奶的手放在肚子上摸。
這次胡豐收的肚子是漲的，是暖暖的……奶奶哭了，胡豐收也哭了。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
第二天，他天未亮就過來等聶楓起床了，聶誠最早起床，吃過早飯後就帶著胡豐收去魚了。其中少不了跟聶磊跟聶大河解釋一番，胡豐收的事情。
收魚工作沒有什麼難度，跟著做就是了，很快就能適應投入工作。
傍晚時分聶楓就過來，是專門過來給胡豐收結工錢的，他知道胡豐收家沒有存糧的，他不過來的話，他今晚連飯都吃不上。
當結束了一天工作後，聶楓遞給胡豐收十個銅，還叫他帶條魚回去給他奶奶吃。
胡豐收緊緊握住了那十個銅板，沒作聲。他內心很激動，但他說不出詞彙來表達。這是他懂事以後第一次賺到了的銅板。
聶楓看在眼裡，於是說＂回去吧，你奶奶在家等著你，明天你自己過來這邊工作就好了＂
胡豐收只是點了點頭，＂嗯＂了一聲就回家去了，他邊走邊流淚……他連一聲＂東家，謝謝你＂都沒有說就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