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中午一點,飛機抵達靈山市機場。

除了方靜,辛願還帶了兩個林園設計師和助手

到酒店放完行李,解決完午餐,他們就直奔靈山別墅小區的施工現場,和建築師團隊會面談論了一個下午。

晚上九點,四人回到酒店,在一樓大廳正好遇到了陸時凜和他的助理。

雙方打招呼。

辛願不經意間就對上陸時凜那雙晦暗淡漠的眼,裡頭有她看不懂的情緒。

來不及揣度,陸時凜的視線從她戴著口罩的臉上移開,邁動步子,朝電梯的方向走去。

其餘人緊跟其後,按了三個樓層。

辛願起初沒在意,但電梯停在她樓下那層,且陸時凜的特助覃放下去後,她懵了一瞬,幽幽的餘光緩慢瞥向靠在玻璃上的男人。

依舊是那副吊兒郎當,沒有骨頭似的樣子。

電梯合上時,耳邊響起他低沉散漫的聲音,“不用看了,我和你同層,住你對面。”

辛願忽然就有種小時候偷吃零食被大人抓包了的既視感。

當即倉促地收回了視線,才注意到電梯門兩側是鏡子,她所有的表情和動作都被立在牆角處的陸時凜盡收眼底。

她心裡頓時生出幾分尷尬,顫了顫睫毛,面色平靜,隨口客套地扯了句,“挺巧的。”

本以為話題會隨著電梯到了戛然而止,卻不想陸時凜直起身子,唇角彎起抹邪肆的弧度,“不巧。”

辛願微愣,什麼叫不巧?

是故意住她對面的?

看他瀟灑離去的背影,她皺了皺眉,特意落了五六步,掐算著他到房門口的時間,她才重新邁步。

卻不想,陸時凜以在電梯裡同樣的站姿倚靠在她的房門口。

他語氣帶著戲謔,“蝸牛嗎?走這麼慢!”

“陸總有事?”

“要站在這裡說?”

辛願覺得,把他放進去才是最危險的。

她語氣平緩,“陸總若是有什麼吩咐,或者在園林設計的方案上有要求建議可以明天再和我的設計團隊溝通……”

話還未說完,陸時凜便忽然伸手扯掉了她臉上的口罩。

那半邊略腫的臉頰映入他散漫暗沉的視線中。

辛願慌了一瞬,下意識抬手捂住了臉頰,怒瞪他,“你幹嘛?!”

陸時凜眯了眯眼,“誰打的?戴嵐,還是……你老公?”

辛願並不想搭理他,伸手去奪口罩。

陸時凜將口罩攥得很緊,她扯了兩下沒扯過來,正要鬆手時,陸時凜忽然用力,將她拽過去,掐著腰抵在了牆上。

眼簾微垂,語氣裡透著調侃和嘲弄,“嘖,下手挺狠的,他們母子倆不會是有家暴的不良嗜好吧?”

辛願皺眉。

要說不良嗜好,他們陸家就沒什麼正常人。

她心裡生出幾分煩躁,抬眸望他,“所以陸總看到我被打,好像挺高興的?”

陸時凜挑眉,勾著抹很惡劣的弧度,“你可以求求我,我考慮考慮幫你打回來。”

以他平日的秉性作風,這種事他是絕對做得出來的。

但要是被陸塵卿和戴嵐知道他這是在為她出氣,那她真是百口莫辯了。

況且她昨天才用這巴掌換回點好處,再鬧出么蛾子,於她不利。

也怕陸時凜會不按常理出牌,於是,她明確拒絕,“不用了,多謝陸總好意。”

男人輕嗤,“一家人,弟妹和我客氣什麼?”

“……”

辛願一陣無言,也不想再被他這麼調侃下去了,且那股熟悉的烏木香籠罩在她周圍,讓她有些喘不上氣,便想從他懷裡掙脫出去了。

耳邊忽然‘嘶’了聲。

辛願下意識收回去推他的手,就見他緩緩抬起那隻還貼著膏藥的手,“怎麼補償我?”

“……”

她蹙眉,有種要被訛上的錯覺,“我明天讓助理買幾張膏藥給您送去。”

陸時凜,“我缺你那幾張膏藥?”

辛願的耐心在一點點被消磨,“那你想怎樣?”

“你房間還是我房間?”

辛願擰眉,一臉嫌棄,她發現陸時凜這男人腦子裡除了那點黃色廢料已經裝不下其他東西了。

也是幸虧他有重度潔癖,不然墳頭草都該和她齊腰高了。

看她表情那麼精彩,陸時凜笑了聲,饒有深意的看著她,“是這張膏藥該換了,弟妹,在想什麼?”

“……”

她惱羞成怒,“你自己沒長手?”

說罷,便用力推開他,從包裡掏出房卡快速回了房間。

奔波了一天,穿著高跟鞋的腳早就受不了了,拋去那些亂七八糟的雜念,去泡了個熱水澡。

出來後,靠在床頭手持平板認真閱覽靈山別墅小區專案的資料。

小區佔地面積大,每一棟別墅都有一個獨立的庭院,周邊還要開發一個人工湖水榭亭,在綠化園林設計方面的要求自然很高。

獨特,新穎是必然的。

還要做到景色如畫。

放在一旁充電的手機忽然‘叮’了一聲,是好友姜知許發來的訊息:抱歉,寶貝兒,山裡沒訊號,剛殺青進城才看到你的訊息。

姜知許:陸塵卿真醒了?

她放下平板,打字回:嗯。還失憶了。

姜知許:這麼狗血?那你和陸時凜現在又是個什麼情況?

辛願思索著她這個問題。

是啊,陸塵卿現在醒了,只要這場聯姻作數,她遲早要和他領證的。

那時候,她還要和陸時凜保持這種見不得光的關係嗎?

答案好似藏在深山中,被濃厚的迷霧遮擋著,而她站在山中某處,已然迷失了方向。

想得越多,心裡就越煩,連帶著腦子裡的設計方案思路全都消失不見了。

半晌她才回復:說不清楚。

姜知許回得很快:我明早飛黎城,直接去找你,你和我好好說道說道。

辛願:我沒在黎城,在靈山市出差。

姜知許:那巧了,我下週在靈山市有幾場活動要參加,你什麼時候回來?

辛願:不一定,順利則三五天,不順利十天半個月吧。

這事其實處決於陸時凜。

如果方案他一直不滿意,那就得一直改。

和姜知許約好在靈山市見面聚餐後,她手機和平板還有燈全關了,戴上蒸汽眼罩睡覺。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陸時凜似乎很忙,都沒再現過身。

辛願為了設計方案也是忙得焦頭爛額,每天大多數時間都花費在工地上,展板圖出來後,就帶著團隊在酒店裡想點子。

再次見到陸時凜是在交設計策劃方案那天。

辦公室裡,他坐在主位,雙腿交疊,神色散漫淡漠,一套墨綠色的定製西裝攏在身上,盡顯矜貴儒雅。

十指修長,捻著一支鋼筆輕輕敲打著桌面。

兩人的視線只在空中匯聚了片刻,辛願便收回目光,拉開椅子坐在他右邊下首的位置。

辛氏這邊一共提供了兩個設計方案,PPT講完,全場都安靜了下來。

大家將目光投向了主位上的男人,緊著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

陸時凜神色微動,慢悠悠轉向辛願,聲音冷漠,“這就是你們幾天下來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