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接到齊司禮秀場的通知,我才明白我來到光啟市真的很久了,今天是接到通知的第三天,這三天來,我可以用寢食難安來形容。

因為我明白這次秀場意味著什麼,我嘗試尋找辦法讓齊司禮可以順利舉辦完秀場。

“750,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幫齊司禮,比如轉移在我身上?”

“抱歉宿主,沒有辦法。”

我還是不死心。“轉移到我身上也不行嗎?”

750不說話了,自那件事後,750似乎沉默寡言了不少,凡是它不想回答的問題乾脆什麼也不說,連剛開始那句:“宿主許可權不足。”也不願說了。

我洩了氣,知道這件事無法避免,只好強打起精神盡最大的力為齊司禮處理好一切事務。

秀場越近我心中的忐忑越盛,甚至開始失眠,加上高強度的工作,我整個人都萎靡下去。

此時我坐在齊司禮的辦公室,將秀場前我負責的工作給他過目。齊司禮似乎並不看重工作,他的眸子落在我烏青的黑眼圈上,我感到周身的氣壓突然低了下來。

“你…就是這樣作賤自己的身體的?”

“這不重要…齊總監你呢?你覺得還好嗎?”

我已經分不清我在說什麼了。

“你以為我會像某個笨蛋一樣因為工作把自己的身體搞垮?”

齊司禮瞪了我一眼,我笑了出來,但那並沒有讓我有任何的放鬆。

“我只是希望秀場可以順順利利進行…順順利利結束而已。”

齊司禮頓了一秒。“秀場…當然會順利結束,你以為其他人都像你一樣是笨蛋嗎?”

我失神地盯著桌面。“是啊…其他人不是,只有我才是什麼都做不了的笨蛋…”

齊司禮愣住了,何遇的情緒很不對勁。“我…不是…”

“只有我是什麼都改變不了的笨蛋…”

我喃喃自語,沒有聽見齊司禮戛然而止的話,沒看到齊司禮略有慌亂的表情,我站起身離開齊司禮的辦公室。

“啊…明明知道一切卻什麼都做不了,何遇,你真是個廢物…”

我嘆了口氣,繼續不安且害怕地度過了最後一週。這一週我仍然失眠,為此齊司禮很生氣,以至於在秀場前一天放了我假,讓我好好休息…

可,再多的休息又有什麼用呢?我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又或是在緊張什麼,我明白齊司禮會醒過來,而且以後也不會再受退化的痛苦。

也許我只是不想,不想看到齊司禮毫無生機地倒在我面前。

原來,是心疼嗎?

我強打起精神,收拾好自己提前來到萬甄準備,這期間我只遇到了齊司禮一次。

“等秀場結束,你就好好休息,一個秀場居然能把你搞成這個樣子。”

我笑了笑。“齊總監,會順利結束的對吧?”

如果有我的蝴蝶效應,如果齊司禮不會倒下…

齊司禮看著我,臉色柔和下來。“嗯。”

一切都在順利進行,不安使我全身冰冷。似乎還出了不少汗。我站在前臺,齊司禮不久就要出場了,終於要來了。

既然我無法避免這件事,至少讓我接住齊司禮,不讓他躺在冰涼的地板上。

“阿遇!我終於找到你了。”是滿滿。“齊總監讓我告訴你,他辦公桌左二的櫃子裡有一個盒子,裡面放了很重要的東西,要你去取。”

“我等下再去。”

盒不盒子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齊總監讓你現在就去…”

現在?為什麼偏偏是現在?“齊司禮他想幹什麼?!”

我皺起眉頭,沒忍住有些煩躁。

“阿遇?你怎麼了?你和齊總監…”

滿滿擔心地看著我。

我回過神。“沒有…抱歉,我現在就去。”

我咬咬牙,如果我跑得快一點,還是可以趕上的。我安慰自己,飛快地跑到樓下,跑到齊司禮的辦公室,氣喘吁吁地推開門。

對齊司禮來說很重要的盒子是什麼呢?

我開啟櫃子,裡面放著一個黑色的盒子,上面貼著一張紙條,是齊司禮娟秀的筆跡。

“那天在辦公室,我的話不是那個意思,沒有考慮到你的心情…抱歉,盒子裡是給你的東西,你…做得不錯。”

看著紙條,我突然有些愧疚,我從未把那件事放在心上,齊司禮卻為此苦惱了這麼久。

我開啟盒子,愣住了。

直到看到盒子裡的東西,我壓抑了幾天的害怕才終於發洩了出來,淚水順著面頰流下。

齊司禮讓我來取盒子的用意,溫柔得讓我痛苦。

他不想讓我親眼看到他倒在我面前,因為他答應我,一切都會順利結束。

可我明白一切,知道他將面臨一切,我無法為齊司禮分擔,卻還要讓他為我分心。

齊司禮…你也是個笨蛋。

為什麼要如此照顧我的情緒?為什麼不願讓我看見?

我丟下盒子跑了起來,淚水劃過髮絲,孤零零地落在地板上。

齊司禮,對不起。

我跑得很快很快,我不能再錯過了,我跑進秀場,穿過人群,不去在意他們看我疑惑的表情。

我看著齊司禮,他的眸子有一瞬的迷茫,好像又有一瞬的苦惱,似乎在苦惱還是被我看到了。

齊司禮的身子踉蹌起來,漫天的羽毛如期而至,輕飄飄地落在齊司禮身上,齊司禮也變成了那樣一根飄渺的羽毛,孤零零地倒下。

我的身體頓住,耳邊一片巨大的嗡鳴,水流聲,儀器的嘀嘀聲,有什麼片段劃過我的腦海,我發不出聲音,也無法挪動腳步,只有淚水還在滑落。

我看著齊司禮,他的眼神落在我身上,那麼空洞的金色眸子,裡面是預料之中的清醒,是看我倒下卻無能為力得無可奈何。

“阿遇/小遇!!”

“齊總監!快叫救護車!”

我聽不見聲音了,只看得見齊司禮,那樣孤單的齊司禮。

可惡…明明只差一點,我就能接住齊司禮,只差一點點,齊司禮就不用躺在地板上了。地板真得好涼,好涼。

齊司禮,對不起,讓你躺在這樣冰涼的地板上,對不起……

齊司禮明白自己的身體已經退化到這種地步了,他翻看著秀場的準備工作,有些失神。

他還能堅持到秀場結束嗎?

這幾日他一直關注著何遇的身影,有時是A組亮起的昏暗的燈,有時是她在茶水間疲憊的背影。

齊司禮不明白,為什麼秀場會將她折磨成這個樣子。

他忍住了因關心她從而想要邁開的步子,現在關心她…只會給她帶去困擾的感情。

齊司禮看著何遇,她正坐在他面前,失神地不知在想什麼,內心的煩躁讓關心的話變得刻薄。

“我只是希望秀場可以順順利利結束…”

齊司禮愣住了,她期待著順利結束嗎?

他看著何遇在喃喃自語,他的話太過分了…

是夜,齊司禮獨自坐在工作室,突然想,如果再晚一些就好了,至少讓她如此在意的秀場可以順順利利結束。

一陣無力的眩暈,狐耳與狐尾不受控制地冒了出來。

齊司禮腦海中突然浮現那日在動物園何遇說過的話。

“誰也沒辦法拒絕毛茸茸的小狐狸哎!”

她會高興的吧?

齊司禮忍著無力,拿起梳子一點一點梳下一團又一團蓬鬆的狐狸毛。做毛球的架勢甚至比準備秀場還要認真。

她說她喜歡狐狸,把這個送給她,或許她就不會生氣了。

“齊總監,會順利結束的對吧?”

她的黑眸就這樣看著他,更像是在確認什麼。

齊司禮點點頭。“嗯。”

他騙她了,但至少,不要讓她親眼目睹這一切。

他看不清面前的事物了,卻還是能看清何遇紛飛的黑髮與淚水。

還是被她看到了…居然還是哭得像個笨蛋。

齊司禮再也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像早知如此一般向後倒去。

他想再看她一眼,為什麼她也倒下了?

齊司禮感到一陣比退化更加無力的感覺,如果他可以再晚一些,也許就能接住她了。

就在那一瞬,齊司禮突然想要乞求他從不相信的神明,他想讓神明憐憫那個女孩。

他想,陪在女孩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