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的門並未全部關上,此時門口挨挨擠擠三顆腦袋,渴望的眼神盯著桌上的飯菜。

他們從未聞到過香味如此霸道的食物,只是聞上一聞,嘴裡就忍不住分泌唾液。

三人衣衫和頭髮有些凌亂,應當是剛從被窩裡爬起來。

這酒樓還怪好的,還有輪休。

“你們要一起吃嗎?”

出於禮貌,季瑤問了一句。

“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許是被饞昏了頭,三人也不扭捏,急忙推門進來,自顧自的添了一碗飯坐到桌前。

客氣的給季瑤師徒倆扒拉了兩碗菜,就狼吞虎嚥起來。

季瑤捧著碗,看著埋在飯碗裡的三人,有些呆滯和不可置信。

其實,她只是客氣一下的,不過,轉念一想,她用了人家的食材,也有些理虧。

許是平時吃東西都沒有辣味,幾人被辣的鼻涕直流,但東西過於新奇美味,這點辣根本算不了什麼。

“蠢貨,你們在幹什麼?”

季瑤目瞪口呆之時,廚房的門被重重推開。

來人是一個胖乎乎的中年男人,面色紅潤,有一個大大的啤酒肚,衣履講究,腰間掛著特製銀牌,上邊刻著車遲酒樓的標誌,還有一個王字,這人是車遲酒樓的三等管事。

車遲酒樓分玉,金,銀,銅,鐵,五等管事,這王管事著銀牌,是三等管事。

“你們讓大人親自下廚就罷了,竟還來搶這些吃食,簡直使我車遲樓蒙羞。”

說罷,靠近門邊的夥計就被一腳踢在屁股上。

被踹翻的夥計栽了個仰倒,卻也不忘了護住飯碗,舌頭還留戀的舔了舔嘴邊的辣油。

其餘兩人見狀,又夾了兩塊肉,趕忙乖順的抱著碗蹲到牆角,三人挨擠在一起,連頭也不敢抬。

“大人,是小的未曾管好底下的人,衝撞了大人。”

“這三人該死,便交由大人親自處置,您意下如何?”

王管事低頭哈腰,面上掛著諂笑,眼神卻是飄忽,不時往桌上瞧,說話明顯有些含糊,顯然也有些饞了。

“無妨,本就是我們用了他們的食材做的東西,與他們分食也是應當的。”

“管事若是不嫌棄,可坐下與我們同食。”

季瑤的心裡打起了算盤。

“這如何使得?不妥,不妥。”

王管事連連拒絕,他能爬到三等管事的位置上,也不是個蠢的。

雖然不知道這位貴客的身份,可昨日城主府親自上門拜會摘星閣那位,這兩位年輕人又與之同行,想來也是身份不凡。

與貴客同桌用餐,過於冒犯,不妥。

“王管事,我看這車遲酒樓繁華招金,來往有身份臉面的人都停歇於此,實在是這個。”

季瑤拱了拱大拇指。

“哪裡哪裡,能招待您這樣的貴客,是我們的榮幸。”

王管事打著哈哈。

“但我覺這酒樓還是不夠完美,想來還能更進一步。”

“不知王管事......”

季瑤說著停頓了一下,眼神飄忽著落到牆角蹲著的三人身上。

聽到這話,王管事心頭一震,暗道莫不是他的機遇來了?

“大人心善,不願責怪你們,你們還在這杵著幹什麼,一個個蓬頭垢面的,還不給我滾回去捯飭捯飭?”

話音剛落,三人趕緊跑出廚房,一溜煙便沒了影子。

“哈哈哈,讓大人見笑了。”

“剛才大人說的那話是什麼意思?”

王管事用大袖擦了擦凳子,又倒來兩杯涼白開,笑著端到季瑤二人面前。

“不瞞王管事,我這裡確實是有一個法子讓車遲酒樓更上一層樓。”

季瑤順勢坐下,接過涼白開,抿了一口。

“不知是何辦法?”

王管事壓抑住內心的興奮,落了半拉屁股在板凳上。

“王管事一嘗便知。”

季瑤指了指桌上的菜餚。

在季瑤的注視下,王管事各自嚐了一口兩個菜,眼睛不由亮了起來,隨即被辣得面紅耳赤,急忙灌了一口涼白開。

“此菜餚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竟如此令人上頭,當真是,當真是......”

王管事一時間竟然找不到詞語來形容這兩道菜。

若是能將這兩道菜在酒樓內售賣,想來會招攬來不少顧客。

看著對方語無倫次的樣子,季瑤內心鬆快了許多。

這玥川大陸雖算不上美食荒漠,但也有待發展,這裡的食物多為燉菜,調料稀少,味道寡淡。

不像大荒,麻辣雞翅小燒烤,啤酒奶茶小蛋糕,美食一頓接著一頓。

現在傳送陣還沒弄好,大荒的班底過不來,可她可以先籠絡一番,為大荒美食的面世造個勢,而地處兩大國邊界,繁榮熱鬧的交易樞紐車遲城內的第一酒樓,是她當下最好的選擇。

“王管事意下如何?可還入的了口?”

季瑤似笑非笑。

“此事,我一個小小管事做不了主,我這就去請東家。”

“委屈貴客,稍等片刻。”

在季瑤點頭後,王管事便快步離開了,走著走著便小跑起來。

“呃。。。”

季瑤嘆了一聲,扶了扶額。

聊了這麼一會兒,菜都快涼了。

“師父想吃,我天天給你做。”

看出師父的懊惱,雪潯出聲安慰。

“有你這麼貼心的徒弟,我這一天天的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真怕那一天離開你就不適應了。”

季瑤戲謔道。

“阿潯哪裡都不去,會一直陪著師父,師父不要再說要離開的話。”

雪潯一把捉住師父的衣袖,冰藍色的眸子裡蘊著溼意,白色的髮絲落了一縷在額前,略顯單薄的少年身軀挺得筆直,如被霜雪打壓的纖竹,平添幾分蕭瑟破碎之感。

“阿潯莫怕,師父怎麼會離開呢?你是我徒弟,我離了誰都不能離了你啊,一天天的,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

季瑤放低了聲音,故作嚴厲的批評眼前的少年。

許是自小就是被撿來的,沒有父母,孩子安全感低,心思敏感,不像小天,好歹還有個妹妹,這孩子,以後多關心著些吧,可別讓他鑽了牛角尖。

兩人說話間,房外傳來動靜,一陣熟悉的香味略過鼻尖,一襲淡粉曳地煙籠桃花襦裙的貌美女子出現在門前。

女子頭梳雲髻,戴有淡粉絹花,同色珍珠簪花相間,有流蘇垂下,走動間輕輕搖晃,耳飾映著日光,反射到臉上,粉面桃腮,額間畫有桃花樣花鈿,伊人嘴角微揚,似空氣中的馨香一般,惹人心醉。

這一眼望去,季瑤竟看得有些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