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中,火光映照在洞壁上,一抹身影正在揮勺炒制著什麼,鍋中散發出濃郁的香味。

墨珏坐在木墩子上,看著鍋裡冒泡的香辣底料,餘光不經意的上移,看向鍋邊忙碌的可人兒。

炒制完成,裝入竹筒,冷卻,一共二十八個。

蟲鳴驚思緒,流螢樹下白。

夜色已深,二人一貓坐在火塘邊,小白打著哈欠,爬到季瑤懷裡尋了一個舒服的位置打盹。

“拿著。”

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伸到季瑤面前,掌心躺著一塊瑩潤的黑石頭,是一隻栩栩如生的豹,上邊刻著墨珏二字。

季瑤連忙看向豹哥的項間,果然,只餘一半掛將在那裡。

“豹哥,我......”

“我明天就走。”

墨珏出聲打斷季瑤的話,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季瑤的眼睛。

小雌性眼裡有慌亂,還有雀躍,他心裡一熱。

“我阿父阿母應該還活著。”

“你要是遇到,就替我交給他們。”

話落,他徑直往自己的床鋪走去。

季瑤懊惱的抓了抓頭髮,所以,這不是留給她的念想。

還好他沒說出什麼令人誤會的話來,不然就丟人丟大發了。

季瑤尷尬得給小白順毛的手勁都重了許多,按得小白直翻白眼,瞌睡都醒了。

小白從季瑤的懷裡躥出來,眼裡控訴著季瑤的殘暴。

我今晚可不能挨著你睡了。

她叼著小毯子,跑向曬太陽專用的竹兜子。

一夜無話,醒來時已是天光大亮。

季瑤揉了揉眼睛,習慣性的看向豹哥的床鋪,光溜溜的,啥都沒有。

豹哥走了,季瑤心裡空了一塊。

她光著腳丫子跑出山洞。

墨珏看到的便是小雌性光著腳丫子在洞口四處張望,剛剛睡醒的小臉上帶著紅暈,睡炸毛的頭髮倔強的在風中挺立,像一隻毛茸茸的小獅子。

“豹哥!”

季瑤看到洞外挑著水桶而來的墨珏,聲音帶著掩飾不住的喜悅。

“譁,譁。”

兩桶水進缸,水已經滿上,洞外棚子下邊的木材也滿滿當當,碼放得整整齊齊。

季瑤將早就打包好的大包袱扛出來,又將其開啟,一一叮囑講解。

“這個包袱是傷藥,受傷了記得塗;這個大包袱是火鍋底料,還有幹菊花和金銀花,吃完火鍋記得泡一杯喝;還有這個......”

小雌性喋喋不休,墨珏的心裡暖洋洋的,越發的不想走了。

“好,記住了。”

“還有這些,我專門分出來的,見血封喉和麻仙散,你...你要是打不過人家,記得用。”

季瑤從床底下拿出一個木盒子,取出兩個鐵木做的瓶子裝入竹筒,又包進一塊獸皮裡,鄭重的交到墨珏手裡。

這兩瓶藥,都是她提純過的,威力更甚當初。

目送豹哥離開,季瑤心裡空落落的。

小白不知何時來到季瑤身旁,靜靜的靠在她小腿上。

怎麼辦?眼睛尿尿了。

小白抬起爪子,抹掉貓眼淚。

日頭偏西,在灌木林裡繞著山洞轉了幾圈的人終於還是離開了,再看只怕會捨不得離開。

......

雨季伊始,潤澤萬物。

赤炎森林。

“老東西,別給臉不要臉,快點拿出來。”

“梁首領,暖季才收過保護費,我們實在是沒有了啊。”

老獸人拍著大腿哭喪著臉說道。

“少廢話,給我進去搜。”

話落,魁梧的漢子帶著一眾人衝進部落。

漢子持骨叉,將依樹而建草屋刺破,挑開,露出屋裡的光景。

如蝗蟲過境,部落裡的糧食被搜刮得一乾二淨。

“梁首領,你不能拿啊,你都拿走了我們怎麼活啊。”

老獸人拽住虎梁的手臂,苦苦哀求。

部落的族人們聚攏在老獸人身後,神色不一,有慼慼然,有妥協,亦有憤懣不平。

“想活,那還不簡單?”

虎梁的目光往人群中一掃,在看到幾個雌性時,眼裡有貪婪和得意。

“你們要是聽我們族長的話,加入巖虎部落,我們還能餓著你們不成?”

老獸人一臉頹敗,眼中更多的是絕望。

“我們走。”

虎梁揹著手,大步走在前面,後邊跟著手拿肩扛的巡邏隊。

待巡邏隊走遠,老獸人身子搖搖欲墜。

“阿爺。”

“族長。”

族人們紛紛圍攏上來。

一個嬌俏可愛的小雌性扶著老獸人的手,眼裡滿是擔憂。

“阿爺,他們再敢來,你別攔著我,我打斷他們的腿。”

老獸人慈愛的看著一臉小孫女,眼裡透著無奈。

獸人戰士不稀奇,雌性獸人戰士才珍貴,雌性獸人戰士身體強健,更容易在惡劣的環境存活,是雄性伴侶的絕佳人選,若是真的加入巖虎部落,以小孫女的脾氣,必定是會被關進黑山洞的。

“喲,還打斷人家的腿?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細胳膊細腿兒。”

一個胖乎乎的雌性慢悠悠的走來,旁邊有兩個清秀的少年雄性攙扶。

“大薩滿。”

族中獸人紛紛避讓,眼中有不滿卻都不敢說什麼。

在獸世,一個種族便是一個部落,一個部落有兩個領導,一個是族長,一個是大薩滿,族長由獸人戰士擔任,大薩滿則由巫祭來擔任。族長掌管軍隊和審判,大薩滿負責覺醒族中獸人,推測占卜未來,做祭祀之事,地位崇高。當族長戰死或者病死等情況發生,大薩滿有權推選一個族長,除非大薩滿的實力不能服眾,族長才有資格直接將族長的位置傳給指定的後輩。如果質疑族長或大薩滿的實力,族中獸人也可以透過發起挑戰來取而代之。

“剛才你不出來,人走了你倒是來了!”

兔一一臉上染上薄怒。

“你什麼意思?有本事再說一遍!”

胖雌性眸色一厲。

“怎麼,你還想和我打一架?來啊,誰怕誰。”

兔一一最見不得這雌性囂張的模樣,著實討厭。

“我可是尊貴的巫祭,當然不會和你這種小東西打架,打得我心情不好了,可能就不願意舉辦覺醒儀式了。“

“打我,你敢嗎?”

胖雌性挑釁的看著兔一一。

“你...看我不揍死你。”

兔一一彈射起步,一拳往胖雌性臉上招呼而去。

“一一,別鬧。”

兔風抱住兔一一,不讓她衝上去。

“風哥,你別攔著我。”

兔一一蹬著小腿兒,眼裡滿是憤怒。

“呵,阿雨,阿寒,我們走。”

胖雌性抬起一隻手,身旁的兩個雄性少年立馬上前攙扶。

兔一一狠狠瞪著胖雌性離去的背影,終究還是停下了掙扎。

“族長,糧食都被搶走了,怎麼辦?”

一旁沉默的大長老兔塗出聲。

“田地裡的莊稼還沒成熟,只能動用山洞裡的糧食了,外出採集的人手多安排些。”

“只能這樣了。”

大長老撥出一口氣。

“我們...我們可以向其他部落借一點糧食,比如青牛部落,我們和他們關係最好,他們一定會借的,旱季莊稼成熟,我們再...再還給他們。”

看著阿爺陰沉下來的臉色,兔一一的聲音越來越小。

“那巡邏隊是吃素的?哪個部落沒有被搶?哪個部落的糧食不是救命糧?我們去青牛部落借糧,他們借是不借?”

“一一啊,我們不能憑著往日的關係就去為難別人,還沒到要命的時候,就不要動這些心思。”

老獸人訓話。

兔一一垂下腦袋,是她說話不過大腦。

“族...族長,不好了,不好了。”

一個雄性獸人氣喘吁吁的從部落裡跑出來。

眾人心中皆是咯噔一下,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那獸人大口喘著粗氣,半晌也不言語。

“怎麼了?你倒是快說啊。”

兔一一急吼吼的詢問。

“族裡的鹽,都被那該死的巡邏隊搶走了。”

“什麼?”

“怎麼會?”

老獸人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食草獸人不食葷腥,全靠這些鹽來預防軟骨病,要是沒了這些鹽,他們可要怎麼活。

這巖虎部落,分明就是想逼著他們加入巖虎部落,簡直可惡。

“族長,我們...我們還不如加入巖虎部落。”

“是啊,族長。”

一人聲出,立刻就有更多的人附和。

“你們懂什麼?之前山羊部落的下場,你們忘了?”

兔一一沒好氣的喝道。

山羊部落確實慘,眾人紛紛閉了嘴。

“再過一月,田裡的莊稼就能收一部分了,我們再多攢些皮毛,總能換到一些鹽的,族長不要太過擔心。”

大長老攙扶著老獸人。

“只能這樣了,阿塗啊,這些日子就要多辛苦你帶隊狩獵了。”

老獸人老眼噙淚,語氣中滿是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