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亮噔噔噔跑到戎河賓館大門口，右手把錫紙揉成一個紙團，隨意彈到賓館前的停車場地磚上。
沒走幾步，想想不妥，石亮又撿起紙團，看了一眼錫紙背面寫的“姚棟”兩字，然後把錫紙抻平對摺，塞進自己內衣口袋。
看看左右沒人，石亮鑽進警車，向案發現場，戎城郊區一條叫作薛岔的山溝溝裡風馳電掣而去。
一到現場，石亮就驚在原地。
現場的警示帶圍標還在，可昨晚留下保護現場的兩位同事卻倒在警示帶外側，東倒西歪，不知是睡著了，還是發生了什麼意外。
石亮趕緊掏出電話，給局裡彙報，請求派人支援。他自己，迅速來到倒在地上的兩位同事身邊，用手探了探兩人的鼻息，都在均勻的喘著氣。
看來這是睡著了。石亮沒有叫醒，事實上他也叫不醒。
石亮帶上警用白手套，矮身鑽進警示帶內側。
一個人形的褐色泥團，還在架子上架著。地上滿是雜亂的腳印，有的腳印裡都積了水。
石亮躡手躡腳來到“烤肉架”前，當即傻楞在原地。
“烤肉”外面裹著的泥殼被人敲開了。裡面還向外透著陣陣肉香。
朝上胸部的兩團肉，被齊根平整割掉，顯然已經被人取走了。
不是取走了。石亮再仔細一看，屍體的右手也被扯了下來，被扔到地上，好像還被啃了幾口。
“這尼瑪是烤熟了，來吃來了。”石亮不禁一陣反胃，險些吐了出來。
乾嘔了半天，石亮用手機把胸部和地上的殘手拍了下來。又開始在“烤肉”上仔細檢視。
額頭位置的泥殼也被敲開了。
額頭上，鑲嵌著一朵黑色的菊花。
一看就是用錘子或者榔頭之類的鈍器，硬砸進額頭裡去的。幾縷血水從墨菊的根部流出來，不斷滴落到地上的泥土裡。
石亮已經達到了心理極限，連忙把額頭的墨菊也拍了下來。狼狽跑到警示線外圍，把早餐都狂吐出去。
石亮點了根菸，讓自己冷靜下來。雖然他在當特種兵執行任務時，在戰場上血肉橫飛的場面也算是司空見慣，可這種把人像小羊一樣烤熟了，再吃掉，還是超出了他的心理極限。
石亮抽完煙，來到警局同事跟前，開始挨個搖晃，卻怎麼也叫不醒。石亮知道，這二位是被兇手下了迷藥了。只能等警局來人後，再做打算。
……
石亮頭腳剛走，曹爽就跟著民警小王來到戎城市局。
小王給曹爽詳細作了問詢筆錄，就忙活別的事兒去了。
曹爽在問詢室裡，抽著煙，忽然想起剛才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兒，他忘了提醒石亮必須要悄悄把那朵墨菊藏起來帶回來。
“唉，看來自己前一世粗心大意的毛病還得好好改呀。”曹爽狠狠把菸頭在菸灰缸裡擰碎，心裡對自己說道。
“下來就要靠我的正骨、還陽，解夢、堪輿了！”曹爽眯著眼，心裡琢磨著。
上一世，曹爽在省城西京，機緣巧合下，結識了南山隱士蒼晶子。
十年時間，曹爽師從蒼晶子，學習針灸、按摩、本草、脈法、解夢、招魂和風水、堪輿之術，盡得真傳。
曹爽修醫，方從《千金》，藥本《綱目》，脈從《瀕湖》，上一世即悄然濟世，不收分文，醫治拯救了成百上千的病人。雖被病人拜為神醫，卻不顯於世。
尤其正骨拿環，壯陽補陰之術，隱隱間已有在西京城掛頭牌之勢。
曹爽的大名，在名商巨賈、達官顯貴之間，越傳越神。
那些大腹便便，有女不能御的權勳貴胄，更是把曹爽傳成了一味壯陽神藥。一來二去，很多人恨不得花費巨資，邀請曹爽蒞臨他們的房事戰場，來給現場指導，現場用藥。
曹爽甚至被他們私下裡給起外號曰：房事參謀長。
誰晚上有大動作，旁邊人就會提醒，要不要請曹長官來給參謀助陣？
這一世，曹爽暗下決心，這些技藝傍身，一定要多快好省的發揮作用才行。
曹爽就這樣在市局問詢室裡胡思亂想，不覺已到傍晚。
石亮匆匆趕回市局，即刻來到問詢室，拉著曹爽就向外走。
石亮邊走邊對曹爽說道：“手續我都給你辦完了，你協助警方調查的事情結束了，沒你事兒了。走，我請你喝酒，我們繼續好好聊聊。”
市局旁邊就是戎城著名的夜市一條街。
曹爽跟著石亮來到一家路邊串串攤，兩人拿串點酒，就擼開了。
“你把那朵黑色的菊花，拿回來沒？”曹爽一邊吃一邊問石亮。
“那是案發現場的物證，我哪敢擅動啊。”石亮老實回答。
“完了，你現在去，肯定就找不到了。媽的，我那會兒腦子短路，忘了提醒你了。”曹爽自責地說著。
“你是說，有人把那釘進受害人額頭的墨菊偷走了？”石亮一臉懵逼，連忙問道。
“是！有人需要在‘烤肉’上看見那朵墨菊，才會動嘴吃肉。吃完肉，是一定會取走，不會被隨意丟在現場的。”曹爽狠狠灌了一口啤酒，很是肯定地回答道。
“你的意思是說，罪犯還有‘進食之禮’？”石亮愈加蒙圈，放下酒杯，盯著曹爽詢問。
“孔聖人說，‘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又說‘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這些古禮，那些王八蛋倒是傳承的很好，執行的很到位。”
“看來你對這個案子，瞭解很多啊。曹先生，能不能和我多講講？”石亮終於鼓起勇氣，向曹爽提出了要求。他想盡快破案，他堅信，這個案子要是破了，至少他個人二等功，集體三等功沒問題，那他晉升刑偵科副科長職位，就手掐把拿了。
曹爽拿起筷子，在湯鍋裡找了半天，終於夾起一大塊“大刀腰片”，放在嘴裡，大嚼起來，沒有即刻搭理石亮的請求。
“你把我招進你們警隊，作個輔警。你能辦到不？”曹爽嚥下腰片，乾了杯裡的啤酒，抬起頭看著石亮問道。
石亮連忙給曹爽把酒杯倒滿，遞到曹爽手中，碰了一下杯。“曹警官，這事兒交給我了。”石亮露出自信的笑容，心中暗想，“這真是瞌睡來了，有人給我遞枕頭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