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她抓到嗷嗷,阿鴛先把她抓了起來,兩隻手抓住她的胳膊不肯鬆開。程妙妙嚇了一跳,怎麼會是阿鴛,他怎麼會在她的床上?
她努力伸伸腿,在床上掃蕩了一番,都沒有嗷嗷的身影,難不成嗷嗷就是阿鴛嘛,阿鴛怎麼會變成小狗?程妙妙的腦袋一片混亂,記起她和嗷嗷說了很多的話,天吶,還好嗷嗷一直閉著眼睛,睡著很乖。
謝天謝地,她長舒一口氣,只是自己要假裝不知道嗎,繼續睡覺,也許阿鴛又會變成小狗,她朝自己翻了個白眼。
雖然嗷嗷很可愛,可是她還是更喜歡阿鴛。也許阿鴛明早就會回去了,自己只要假裝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好。程妙妙安慰自己,又很快入睡。
這回程妙妙一覺睡得很踏實,直接睡到了上午,外面的太陽早已高高掛起,給予萬物充足的光照。
青兒都已經把丁淇送回去,他還是沒等到程妙妙的出門,只好去學校老實上課。臨走前,他在牆上留下路標,方便她起床之後知道可以去哪裡吃飯,去附近哪裡玩耍,實在不行,可以去找阿鴛,也可以回家。當然他也很期待程妙妙能在他放學的時候來接他。
和之前不一樣,醒來的阿鴛看到自己已經變回原樣,想馬上離開,他不想這樣奇怪地躺在程妙妙身邊,他覺得對不起程妙妙也對不起自己,如果作為嗷嗷躺在她身邊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沒有這麼強烈的羞恥感。
可是狗狗不見了該怎麼辦呢,要是變出一隻小狗來代替行不行?阿鴛發覺如果這樣,以後還需要更大的謊言來彌補,他不願意這樣子做。
最終,他把門開啟一條比較寬的縫隙,造成狗狗自己走掉的假象。也是呢,他的確是自己走掉的。
阿鴛躡手躡腳地回到家中,抓緊處理家裡的事情,有幾個靈界的人找過來,說最近很多人都出現了熱症,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著,總說聞到一股怪味,想請阿鴛給他們看一下。
阿鴛檢視了一下,總覺得這還是和他收藏的有關妖怪一族的術法有關聯。據這些人自己描述,他們本來很安靜地在休息或者做什麼事情,突然在某一節點會狂躁地想發瘋,想砸家裡的東西,甚至是想拿斧頭砍自己。
本來只是一些腦海裡的畫面,後來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會去拿東西亂砸,已經有人開始拿小刀了,還好這些人平時潔身自好,自制力也是極強,還沒做出傷害自己和別人的舉動,可是面上已經十分猙獰,像有惡魔住在他們身上一樣。
他們痛苦地向阿鴛求救,希望他們能夠被救治,這種不受控制,日益輸送靈魂的感覺實在太痛苦了,而且這股力量越來越強,還會傳染,他們周邊的人也日益有這種趨勢。
“日益輸送靈魂?”阿鴛重點問了這個問題,他本來以為這算是不受控的行為像是紊亂了他們的思緒,如果那樣,光靠他的力量還無法找出根本的解決辦法,他需要去求助沈沉淵。
“是啊,不光是自己行為會不受控,腦子也越來越沒有了,很多時候都記不清自己要幹什麼,連剛吃過什麼都記不起來,自己越來越像具行屍走肉。”有一位明曉是高靈,他如此描述。
阿鴛覺得那人很痛苦,可是他根本表現不出來,眼睛、嘴巴都空洞洞的,靈魂真的是透過每個毛孔在消散。
靈魂被抽取走,性質非常惡劣,阿鴛害怕別有用心的壞人透過收集這些人的靈魂,研究更可怕的術法,到時候局面會難以控制,顯然最近各界波盪不安,超過了可控範圍。
阿鴛稱這種法術為“靈魂散”。
他給這些病人灑了一些特殊手法煉製的茶葉藥粉,降低“靈魂散”的擴散力度,對他們說了句“稍等”,便去向沈沉淵求助。
沈沉淵剛開始是住在客房裡,隨著近日各界往來地人越來越多,他就住到後面的石樓裡去了,免得一些知道尺族淵源的人認出他來。
因為僻靜,他住得比較安心。慢慢的,他發現自己的身體漸漸變得不透明起來,可以和一些東西發生關聯,可以自在地走路,洗澡,還可以唱歌,演奏,看書,睡覺也可以翻滾。
那泥土的平實,流水的潤滑溫軟,歌聲與山林間所有聲響的相互碰撞,各種樂器在手中的冰涼觸感,書本的邊稜,床鋪的鬆軟,無一不在告示他,他已經重新擁有了重見太陽的能力。
他想,這真的是恩賜。他不敢去想如果,這樣已經很好了。有時候他的心會跳得很快,他需要極力控制住自己,才可以壓制這種力量,
他正慢慢嘗試換一種生活方式,看到了好看的文字,他會拍手鼓掌;聽到悅耳動聽的音樂他也會大聲喝彩;還會隨性一舞,更把一些舞步繪製出來;也再不掩飾自己的喜好,吃自己喜歡的蔬菜瓜果,穿自己喜歡的衣裳,掛自己喜歡的飾品。
他忍住流淚的衝動,告訴自己,真的,這已是最好的歲月,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努力地活著,也想要那麼充滿力量地活著。
阿鴛來找沈沉淵的時候,他正在練劍,在並不那麼燦爛的陽光中揮動那把曾經震驚神族的名劍,霜華。他在空中翻騰,霜華也在空中劃處一道道美麗的劍鋒。
當年他學成歸來,身上配備的就是霜華,自從被幽禁以後,這把霜華便被徹底留在了那個木屋裡。
沈沉淵是不敢重新拾起這把劍的。他們都被塵封太久,久到所有的記憶都變得斑駁,劍術也如花一般沒有足夠的養分而枯萎。他什麼都敢面對,唯獨不敢面對這把霜華,是的,哪怕是言琴,如果能有機緣得以相見,他敢直面。
偏偏是這把霜華,他害怕,躊躇,退縮,沒臉面對。它承載了他肆意無憂的青春,師門無上的榮耀,家族鼎盛的期許,還有眾生的期盼,他都一一辜負了。
就是這霜華本身,他都覺得不配,也許當年是有一些破解殘局的契機,可惜他沒有抓住,辜負了霜華叫他直面困境的心意,硬生生失去自己唯一的鋒芒,他到最後只會忍耐,苟延殘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