玟小六撲倒在相柳面前,求饒道:“大人手下留情,我們不是奸細啊!我和朋友只是來後山採靈藥賣錢的。”

見他如此,尋鹿無奈地拉起他,在他耳邊說:“我與相柳是舊識,他不會傷我們。”

再瞞下去,她怕小六會直接被相柳嚇死。

玟小六聞言一臉震驚,不敢相信。相柳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大妖,尋鹿是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柔弱小姐,怎麼看都不是一路人。

尋鹿對他點頭:“相信我。”

見她如此堅定,玟小六信了大半,把心放回肚子裡,小聲回:“好,你放心,我會替你保守秘密。”

尋鹿輕笑,她從沒懷疑過小六,他一直是個有分寸的人。

相柳則一直默不作聲,在看到那個男人是尋鹿的朋友後,他就打消了疑慮。

哪怕尋鹿已經變換了身份,但她絕不會做對辰榮不利的事,也絕不會結交對辰榮有歹心的朋友,這是他可以確信的一點。

不過,看到尋鹿似乎跟他的關係很是親密,相柳不由有些吃味。

氣氛安靜過頭,相柳開口了:“你走吧。”

玟小六心一喜,沒想到這麼簡單就能脫身,他弱弱地問:“那這隻朏朏……我也能帶走嗎?”

看樣子,那隻雕就是相柳的坐騎,它不會還想吃朏朏吧?他還得靠朏朏讓麻子娶媳婦呢。

真是聒噪!相柳沒了耐心,朝他露出尖牙:“再不走,我就吃了你。”

玟小六心一緊,不敢再說話,抱著朏朏,又要去牽尋鹿的手:“走走走,我們快走。”

相柳又出聲了:“她留下。”

看到相柳的手指著尋鹿,玟小六心又是一緊。雖然他們認識,但就相柳那喜怒無常的性格,尋鹿又是個大美人,誰能保證他不會起歹心呢?

絕對不能因為他,害了尋鹿!

玟小六把尋鹿護在身後,瞬間硬氣起來,對他說:“不行,要走一起走!”

看到相柳的眼神變得危險,玟小六腿又軟了,他真的怕死啊!

尋鹿連忙跟他說:“小六,你帶著朏朏先走。我不會有事的。”

“你保證?”

“我保證。”

聽到這話,玟小六不管了,帶著朏朏,撒腿就跑。

“阿鹿,我先走一步,你自求多福啊!”

雖然但是,你跑得也太快了吧!尋鹿感覺自己交友不慎。

看著坐在樹上的相柳,尋鹿陰陽怪氣道:“軍師大人好威風啊,一出場就嚇唬我呢?”

相柳飛下樹,到她身邊。毛球也變成圓嘟嘟的樣子,跑到她肩膀上。

“毛球還是很喜歡你。”

我也是。

“當初可是我們一起救的它,它當然喜歡我了。”

很久之前,相柳跟隨洪江一起入王宮述職,在千秋殿,那是尋鹿第二次見到相柳。

她端著親手做的點心想要去送給父王品嚐,在殿門口,相柳恰好出來,他們擦肩而過。

她有些驚訝,他看起來明明是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人,卻滿頭白髮。

雖然他戴著面具,但是他的眼睛,與尋鹿記憶裡的那雙異常漂亮的眼睛,重合了。

那一刻恍如驚夢,她確定了,一直活在傳聞中的軍師,就是幼年她認識的那個叫做相柳的孩子。

她有些遺憾,不能與他說上一句話。後來沒過幾天,他們竟然再一次碰面了。

因為辰榮打了勝仗,父王龍顏大悅,設了慶功宴,賞賜了主將洪江和軍師相柳。

那場宴會有很多辰榮的勳貴參加。

尋鹿在御花園中作畫,就看到一個男孩,在凌虐一隻幼雕,同時發出興奮的笑聲。

那個男孩是信陽侯的小兒子。信陽侯老來得子,溺愛得不行,也就慣出來一個惡霸。

尋鹿覺得他吵鬧,派了宮人去與他交涉。男孩見她在此,也不敢太過放肆,命人把幼雕往樹下一扔,離開了。

尋鹿走過去,看到那隻幼雕,羽毛幾乎被拔光,兩隻翅膀也被折斷了。

尋鹿本以為它已經死了,準備埋了它。但是幼雕看到她,黑黑的眼珠動了一下,似乎在向她求救。

尋鹿心想倒是隻堅韌的雕。可它已經奄奄一息了,宮裡的人是不會在意一隻雕的生命的,她只能為它傳輸些靈力。至於其他的,也只能看它的造化了。

突然,一隻手伸過來,阻止她的動作。

尋鹿看過去,是相柳?想必他是來參加宴會的。

相柳默默接過幼雕,從懷裡掏出一瓶傷藥,還有一些紗布,開始給它包紮起來。

“你的動作很嫻熟,你經常給人包紮嗎?”

相柳手裡動作沒停,接話道:“每次對戰後,軍營裡都有很多士兵受傷,人手不夠的時候,都是我幫忙包紮。”

尋鹿心情有些複雜,她一直生活在與世隔絕的王宮裡,這有些超乎她的想象。

包紮完,幼雕靜靜躺在他的手心。相柳問她:“王姬為什麼救它?”

尋鹿想了想,說:“其實也沒有特別的理由。看它有求生的意志,我就救了。我喜歡一切堅韌的事物。”

相柳沒有再說話。

“相柳,你還記得我嗎?當時我回去死鬥場找過你,可是管事的說你已經逃出去了。”

相柳當然不會忘,只是沒想到她還記得他。

尋鹿繼續說:“後來軍師相柳聲名鵲起,我開始慶幸那是你。至少證明你還好好地活著。”

相柳注視著她的眼睛,那是一雙很溫暖的眼睛,如清澈的泉水,能看透裡面包含的很多情緒,比如現在,她很開心。

相柳的嘴邊也有了些笑意,溫柔地說:“是我,我還活著。因為後來我又遇到了一個如王姬一般,不會輕賤我的人。”

後來相柳把幼雕帶在了身邊,一口一口喂大了。幼雕長大後,成為了他的坐騎,與他一起在戰場上所向披靡。

哪怕過了這麼久,想起以前的事情,還是像昨日發生的一樣,不曾褪色半分。

“不過我沒想到,你會給一隻威風凜凜的雕,取名毛球。”

毛球應了一下,彷彿也在嘲笑主人是個取名廢。

“因為我是個念舊的人,不像你。幾十年沒見,若不是我叫住你,你就不打算與我們敘敘舊?”

尋鹿翻了個白眼,說:“是哦,這些年不知道是哪個大方的人,隔段時間就給我撒錢,卻從來不現身。”

還好意思說她呢?

“這裡不是敘舊的地方,去我家做個客?”

相柳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能登堂入室了,自是答應了。

他不露面,只是為了抑制住思念在他心裡生根發芽罷了。可現在已經見到了她,就不可能壓抑得住了。

毛球變成大雕,帶著他們往家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