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芽聽了微微一笑,轉頭說:“那還不快說,晚了我就走了,這頓飯就白費哦。”

徐麗麗咬牙開口:“三妹,大姐有事想請你幫忙。那個,大姐再過一個月就出嫁了,買縫紉機的錢還沒湊出來,想借三妹一點……”

“沒有。”徐小芽乾脆利落。

說罷從挎包裡掏出五塊錢往桌子上一放,“這是剛才的飯錢,應該夠了。三妮,走。”

邊拉住三妮的手走著埋怨她:“看看,我說不來吧你偏要來,哪有白吃的飯啊。五塊錢呢,咱去飯店都花不了,真是不值。”

這話差點把徐勝利一家氣死。

徐勝利鐵青著臉大吼一聲:“你個不知好歹的白眼狼,就不怕遭雷劈嗎!”

徐小芽看著他呵呵一笑,“自己親生閨女都丟棄的人才該遭雷劈。”

徐勝利啞口無言。

徐小芽走出家門,搖開三輪車和三妮坐上去,“突突突”走了。

剩下徐勝利一家相互埋怨謾罵起來。

在車駕駛樓裡,三妮哈哈笑著給徐小芽點贊:“小芽,我越來越喜歡現在的你了,都不用我操心了。以前呀,我教你都教不會,真是恨鐵不成鋼啊。”

徐小芽嘻嘻笑笑,“三妮,以前的我腦子不開竅,現在開竅了,原來人活著只要讓別人不痛快你就會痛快。”

“哈哈哈太對了太對了!”三妮笑得手舞足蹈。

劉珠花在張傳家服裝廠裡哭鬧了一天空手而回,她決定妥協了。

可是發現妥協也不好使,因為兒子軟硬不吃,她再怎麼努力兒子都不肯再搬回家去住。

做窗簾不到一個月,寶鳳就賺了三百多塊錢,比夏天賣田螺掙得還多,她有時候想想跟做夢似的。

不時把藏起來的錢拿出來看看,摸摸,再笑笑……搞的自己都覺得自己神經病了。

這天下午,寶鳳又去張傳家服裝廠拿碎布,她把碎布歸攏起來,用一個魚鱗袋子裝好後,就找到張傳家。

很認真地跟他說:“傳家哥,我不能再白拿你的碎布了,因為我用你的碎布掙錢了,我得給你一些本錢。”

張傳家沒做任何推辭,微笑說:“看來你賺了不少錢呀,我替你高興。既然你賺錢了,我也不推辭了,你看著給我就行了。”

寶鳳不好意思地笑笑說:“傳家哥,多了我也給不了你,一布袋碎布我能拼做五幅窗簾,除去針線錢能掙24塊錢,我就給你兩塊錢吧。”

張傳家笑笑說:“一塊,就這麼定了。”

寶鳳心裡很過意不去,“傳家哥,兩塊就夠少的了,我都不好意思開口,一塊更不像話了。”

張傳家抬手止住她:“寶鳳,你知道我的脾氣,就這麼定了。”

寶鳳不敢再堅持了,咬著嘴唇在心裡說句“謝謝”,扛著一布袋碎布走了。

到了家,趁著小寶寶睡著了,她趕緊把碎布攤開在床上拼接。

她得先把一小塊或者一小條的碎布先用針線連起來,再拿到縫紉機上縫製。

寶鳳如今賺了錢,腦子可是越來越活了,而且也有了“野心”。她想著,自己要是沒寶寶鬧,差不多一天能縫製五幅窗簾,一天就掙14塊錢。

如果縫製的多了,賺的錢不更多嗎。

要是自己能僱個人,一天給她幾塊錢工錢,那自己賺的不更多嗎?到那時候,自己也成老闆了……

她想到這裡嚇一跳:自己咋淨想好事吶。

可是吃飯的時候,寶鳳邊喂小寶寶吃飯邊無意間把自己的想法說給了妹妹,聽得寶文和寶春都瞪著水靈靈的大眼睛看著大姐。

晚上,寶鳳又在屋裡“蹬蹬蹬”踩著縫紉機,寶文湊了過來,她眨巴著黑眼睛,像模像樣地說:“大姐,剛才你跟我們說的話我仔細考慮了,我支援你把窗簾生意做大做強。”

寶鳳停住手裡的活,微笑看著妹妹,鼓勵她說:“說呀,大姐聽著。”

寶文一本正經地說:“大姐,我們老師說,改革開放就是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這一部分人就是有膽子的人,敢吃第一隻螃蟹的人!魯迅先生說了,第一次吃螃蟹的人是很可以佩服的,不是勇士誰敢去吃它呢?

大姐,我支援你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寶鳳吃驚地看著這個才上五年級的妹妹,她這見識可是不一般呢,思想很前衛哦。

她就正色問:“寶文,這話都是你老師講給你的?”

提起她老師,寶文滿臉崇拜:“是的大姐,這是我們語文老師田老師跟我們講的,田老師就是那個城裡姐姐,是來支教的大學生。她可博學了,看的書可多了,我成績好,她也喜歡跟我聊天,還借給我書看。”

寶文說著從枕頭裡邊拿出一本《牛虻》,炫耀的給大姐看,說:“大姐,這本書就是田老師給我看的,田老師書櫃裡書可多了,她最喜歡的是俄國作家托爾斯泰的作品……”

提起田老師,寶文滔滔不絕,可見那位田老師對她影響多大,也多得她喜歡。

寶鳳知道,村裡小學今年暑假開學來了一位市裡的支教老師,就教寶文班的語文。

她住在村支書家,寶鳳還沒見過她人。

她正說有空去和那位老師說說話,表示一下學生家長的謝意。

聽了妹妹的敘述,她更想拜訪一下她了。

寶鳳親切地跟妹妹說:“寶文,人家到底是大學生,文化人,思想跟見識不同於咱沒文化的農村人,你以後多跟這位老師學習,將來呀,也考大學,去大城市奮鬥。”

聽了姐的話小姑娘一臉憧憬,她說:“是的,田老師也這麼跟我說。”

寶鳳想想問:“你田老師自己在學校開火是吧?”

寶文說:“是的,她光在支書家住,白天就在學校辦公室裡做飯,她用酒精爐子做飯,她說她吃不慣支書媳婦做的飯。”

“咱支書媳婦做的飯是不好吃。”寶鳳說。

寶文撇撇嘴笑了,湊在大姐耳邊說:“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是她太髒了,田老師看見她做一頓飯得擤十幾次鼻涕,擤罷往身上一抹……”

“咯咯咯……”姐妹倆笑起來。

寶鳳囑咐妹妹:“你田老師很了不起,一個城裡大學生願意來咱這窮鄉僻壤支教一年,太難得了,你要好好聽她的話,努力吸收她交給你們的知識,等週末我過去探望人家一下,再送她一幅窗簾。”

忽然,她們被外面一陣嘈雜聲驚了一下,寶文下意識跑出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