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八月十二日。新月飯店。

謝雨臣看見吳峫從正門進來,這次已經沒人攔著他了。汪家比預想的還要崩潰得快,最後一階段,聽說家族內部還發生了火拼,自相殘殺得不成樣子。

這是吳峫成功的表現,也是吳峫瘋狂的開始。

邱知易不見了,不僅僅是邱知易,還有吳峫親自送進汪家的黎蔟也不見了。吳峫知道汪家的內部結構有問題,但是絕不會崩塌的這麼快。幾乎是頃刻之間分崩離析。

唯一的解釋是有人做了一些事情,但是吳峫現在找不到這個人。邱知易就像是人間蒸發,徹底消失在了吳峫的生命之中。

謝雨臣讓旁邊的人給吳峫倒了茶。吳峫進來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向謝雨臣伸出手:“東西呢?”

一邊的黑瞎子開啟電腦,給吳邪放了一段影片。那是在長春的一個療養院病房裡,坐著輪椅的黎蔟像是瘋了一樣對著空氣說話。

“他人呢?他……”吳峫坐在電腦前,話到一半突然停住,直直看著黑瞎子。一字一頓地說:“他上去了。”

肯定句。黑瞎子點點頭:“你去墨脫之前他和我提過一嘴,看現在的情況,他是上去了。”

吳峫的心口猛地一疼,但表情依舊平靜,這麼多年他已經習慣了處理各種突發狀況,他從口袋裡掏出煙點上。雖然抽菸已經嚴重傷害了他的呼吸系統,但是隻有這樣才可以緩解他的焦慮。他不願意去深想別的事情,他只知道答應會等他回來的人不見了。

吳峫吐出一個菸圈。聲音沙啞:“還有別的線索嗎?”

黑瞎子開始播放電腦上的一個音訊。滑鼠點在播放鍵上的時候還專門抬頭看了一眼吳峫。

“你確定要聽?”

吳峫點頭,黑瞎子開始播放。音訊剛開始很安靜,只有沙沙聲,慢慢出現了腳步聲,一共有兩個人。

然後吳峫聽見了談話聲。

“他太不可控了!”這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我覺得我們不可能知道我們想要的,再這麼逼問下去……”女人的聲音拉長,與此同時吳峫聽見了什麼鐵質物品掉在瓷盤子裡的聲音。

“噹啷”一身,聲音很清脆。

“開始縫合。”女人的聲音再次出現。

“他會死在我們手裡。”

這是一場手術,吳峫聽出來了,現場的氣氛很焦灼。吳峫把抽完的煙按在手心接著聽下去。

“他的自殘傾向太嚴重,我們又不能一直綁著他。我現在懷疑他有人格分裂。”這次響起的是一個男聲。吳峫越過黑瞎子把音訊關掉了,他不想聽。

黑瞎子搶過電腦又放了下一個,這段音訊只有前面的兩句話。

吳峫死都不會認錯那個人的聲音。

“沒有合起來騙你,他連我都騙。”

“吳邪騙了我們所有人,我已經和他分手了,戒指都丟了。”

黑瞎子看著吳峫,關上了音訊。

“這段只有這兩句話。”

“這不是他!”吳邪的眼眶有些酸澀,他固執地搖頭,起身準備離開。

“我還有一些別的事,邱老師的事勞二位費心。”吳峫看著黑瞎子和謝雨臣,現在還不是停下來的時候。

走出新月飯店,吳峫看見路邊的胖子。

“怎麼樣,人找到了嗎?”胖子起身問。

吳峫無力地搖頭,悶頭咳嗽了好久:“準備一下,我們去長白山。”

“不是天真,人不找了?那邱老師……”胖子的話戛然而止,他看見吳峫回頭,滿眼的血絲。

“不找了!”吳峫輕輕說,語氣平淡。指甲全部嵌入手心。他從胸口拿出他今年的生日禮物,是個同心平安扣。繩子是手編的,看著就是他家邱老師的手藝。

潘子把東西給他的時候盒子裡還有一張邱知易的紙條,上面寫著:“先去長白,不要找我。”

吳峫從那時候感到不對勁,然後就再也沒有見過邱知易。

他瘋狂尋找了兩個月,杳無音信。

邱老師,我這麼聽話,你能不能回來看看我。

還有三天就是和小哥約好的十年之期。吳峫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和胖子一起收拾去長白山的東西。接回小哥是一切的結尾,等他回到吳山居,那個人還會在後院的小廚房裡忙碌。

邱老師,我還沒有和小哥介紹過你呢?吳峫之前不只一次想過等張啟靈出來,他把他家邱老師拉到小哥面前。

“呦,小哥,青銅門十年出來,可就只有你一個光棍了。”

一天之後,吳峫的車隊直赴長白。而在某個地下實驗室之中,邱知易看著面前那個發瘋地怪物,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微笑。

那怪物發著瘋,把整個實驗室都屠戮殆盡。

邱知易光腳站在地上,跨過汪雪伊殘缺的屍體走向那個怪物。

“長生的血脈,怎麼可能沒有一點副作用。”邱知易蹲下身子看著地上爬行的怪物,那怪物渾身都長滿了黑色的鱗片,一雙變異的金色瞳孔泛著眼白。邱知易纖長的手握在那人的咽喉處,微微收緊。

“咔嘣”一身,這個交換血脈的怪物就死在了邱知易手中。實驗室外面傳來人的腳步聲,實驗室的門被推開。邱百世一張笑臉:“這麼狼狽啊!”

邱知易甩甩手上的血,手腕上的鎖鏈嘩嘩作響,另一端連到病床之上。

“先給我把這個開啟。”

長白山,吳峫帶著胖子跨過雪線。歷時三天,在當年他和張啟靈分別的地方紮營。胖子在篝火邊吃著壓縮餅乾,吳峫看著手中的鬼璽。

午夜時分,山間的棧道再次出現,吳峫帶著胖子往前深入了一段距離。

與此同時,山腹之中的青銅門轟然開啟,亙古的號角聲再次響起。身背古刀的年輕人跨出青銅門。轉身之際,青銅門之上的紋路開始變化,之前插入的鬼璽落回張啟靈手中。

而原先插入鬼璽的凹槽已經變成了圓形。這裡應該放入獬豸族的信物。

鬼璽再也打不開青銅門了。張啟靈把鬼璽收進包裡。

第二天的朝陽緩緩升起,張啟靈走出棧道,看見了吳峫和胖子。

這場十年之約,終於有了結果。

吳峫帶著胖子和小哥回杭州,車上胖子一直追問張啟靈青銅門裡面有什麼,張啟靈只說了一句話。

“你們可以把鬼璽賣了。”

“我出來的時候青銅門重置了,現在靠鬼璽打不開。”

吳峫覺得有意思,隨口問了一句:“青銅門還帶換密碼的,等我改天就託小花把鬼璽賣了。現在密碼是什麼啊?”

張啟靈看著吳峫,眼睛裡全是不解。

“你不知道?”

“我應該知道嗎?”吳峫被小哥一下子逗樂了。笑著回話。看著眼前的路,已經快到吳山居了。

吳峫遠遠看見吳山居已經開門了,一個身穿黑色風衣的人站在店門前,腳底下趴著一隻灰黃的小狗。

吳峫覺得思念在一瞬間將他沖垮。

就在這時,後座上的張啟靈緩緩開口:“是獬豸。”

吳峫停下車,脖子僵硬地後轉:“小哥……你說什麼?”

“下一個期限,守青銅門的是獬豸。”

“哪個獬豸?”吳峫還想問一句,想著有沒有別的可能,但是他看見張啟靈的眼神追隨著向車走來的邱知易。

他聽見小哥冰冷的聲音:“就是他。”

邱知易敲下車窗,看見吳峫一雙通紅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