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這就是第二！

把手上烤好的肉串遞給對面一直眼巴巴看著自己的人，視線一落，看到地上躺著的一大把籤子，晉伶忽然發問：“你男的女的？”

其實剛摸人胸口的時候就能察覺出來，他胸口硬邦邦的，手掌也比她的大上些許，只是看起來瘦弱，小小隻的，像發育不良的豆芽菜。

明顯是一個男生，只不過太過清瘦。

意識到自己問了句廢話，晉伶垂眸添了點柴，沒期待男孩會有任何回答。

從出現到現在那人一句話都沒講過，倒像是印證了喬荷說的那句“啞巴”。

她撒了把調料，語調漫不經心的，“吃飽了就走吧，我們等下也要回去了，以後別大晚上出來嚇人了。”

男孩停下吃東西的動作，視線再次落在晉伶身上，清澈的眼底湧動著跳躍的火光，眨眼間眼睛裡漫上水光。

豆大的淚珠從眼眶掉落，在面頰上留下一道淚痕。

眼淚滾落的地方帶走了些灰塵，露出男孩不算白的膚色。

他就那麼盯著他無聲地哭，眼淚越掉越急，那張斑駁的臉快要被眼淚洗刷乾淨了。

晉伶有些慌亂，看著少年斑駁的臉，又想笑，一時間抿著唇忍著笑意咳了幾聲。

人家哭得真情實感，她要是笑出來，挺缺德的。

強忍下笑意，再抬頭去看他時，他臉上糊了沙子，還渾然不覺地扯著衣袖胡亂擦著臉，本就斑駁的臉糊成一副鬼樣，晉伶終歸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男孩擦臉的速度更快了，頭都埋到自己胸口上了，還發出兩聲委屈的嗚咽。

晉伶快速止住笑，拉住少年擦臉的手，從旁邊籃子裡拿出幾張溼紙巾，抬起他下巴鋪到他臉上。

他眼睛還睜著，視野裡是潔白的紙巾，鼻翼間是紙巾上淺淡的花香。

晉伶靠近了他，另一隻手繞過他的頭摁在他後腦勺上，低聲：“閉上眼睛，我幫你擦臉。”

男孩眨巴兩下眼睛，乖巧地閉上眼睛，任由晉伶動作。

她動作很輕柔，綿柔清涼的溼軟紙巾仔細擦過額角，眼皮眼角，鼻翼兩側，甚至連嘴唇都被她用另外一張乾淨的溼紙巾擦過，露出他有些蒼白的唇色。

擦去臉上的髒汙，少年不算白的膚色露出來，眉峰凌厲，那雙眼睛在火光映照下更為深邃，高挺的鼻樑在臉上落下一小片陰影，嘴角下方，在下巴處，有顆小痣。

明明是帶有攻擊性的長相，可他的眼神懵懂如孩童，晉伶對上他澄澈的眼神，只一眼就讓她心臟胡亂跳動。

她別開眼，重新抽了兩張溼巾在他頭上胡亂擦了兩下。

他頭髮不長，看著像剃短的寸頭長長一點後的樣子，前面摸的時候也不扎手，只覺得手上有點油油的。

只擦了兩下紙巾就髒了，晉伶把用過的紙巾丟進垃圾袋裡，遞了瓶水給他：“你多久沒洗澡了？”

湊近了看，她才發現少年裸露在外的面板結了好幾層黑灰，即便有食物的味道瀰漫在鼻尖，也掩蓋不住自他身上散發出來的一股子酸臭味。

男孩慢吞吞地搖了搖頭，嘴巴一癟，眼看著又要哭。

晉伶眼疾手快地捏住他的嘴唇，“不準哭，再吃點串，等會帶你回去。”

荒郊野嶺的，把一個不會說話看起來傻傻的小男孩丟這，晉伶良心不安，還是先帶回去再說吧。

夜色已然不早，月亮懸空高掛，瑩白的月光灑在沒被樹林遮擋的地面上。

樹下光影斑駁，風吹動著樹葉嘩啦響個不停，地面上的樹影也搖晃著。

最後一絲微弱的火光被風吹滅，晉伶又往上澆了桶水，溼漉漉的柴火灰炭上再看不到一個火星子。

收拾好帶來的所有東西，晉伶揹著包，一手拎著垃圾袋，一手提著打包好的剩餘食材，招呼身側的少年。

“走吧。”

男孩沉默著蹭過來，拎起晉伶揹著的雙肩包。

晉伶扭頭看他，滿臉不解：“怎麼了？”

他沒說話，抓著包不放手。

晉伶扭了扭身子，試圖把他的手甩掉。

他的手依舊穩穩提著書包，甚至還往上拉了拉，晉伶甚至得踮起腳來才不會被他連帶著書包提起來。

她再次扭頭去看他，男孩定定瞧著她，對上她的視線，衝她眨了眨眼睛，滿臉無辜。

見他沒有鬆手的意思，晉伶沉默了會，略有遲疑：“……你要拿？”

男孩反應有些遲鈍，這句話問完好一會才點了點頭。

晉伶快速放下手上的東西把書包脫下來。

再踮著腳維持扭頭的姿勢，她頸椎和小腿就要開始痛了。

左右也是要一起回去的，多個人拿東西也輕鬆些，她自然不會拒絕。

拎著東西走到車前，喬荷已經坐在車裡等著了。

把東西盡數放進後備箱，晉伶從包裡翻出剛收拾好的野餐墊墊在車後座，衝亦步亦趨跟在自己身後的人揚了揚下巴：“上去坐著。”

男孩乖乖鑽進去坐好，雙手放在膝蓋上，仰著頭看著她關上車門，沒有要坐進來的意思，立馬著急地扒著車窗邊要下來。

但沒找到開關，只好把車窗拍得震天響。

晉伶把車門拉開，摁住少年的頭，制止他起身的動作，有些無奈。

“別亂動。”從口袋裡摸出幾顆糖果，拆開包裝袋塞進他嘴裡，男孩這才安穩下來。

她微彎腰和他對視，指著前面的駕駛座，聲音輕柔地哄著他：“我坐那，開車帶你回家，不要亂動好嗎？”

男孩含著糖果，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再次關上車門，男孩沒再吵鬧，等晉伶一坐上駕駛座，就扒拉著駕駛座的座椅湊過去盯著她。

喬荷側眸看了他們一眼，打了個哈欠，“你要帶他回去啊？”

“先帶回去，荒郊野嶺不安全。”晉伶啟動車子，伸手推了推男孩的頭，“坐好，我要開車了。”

早知道剛剛就給他繫上安全帶了，還能安分點。

喬荷沒什麼意見，攏了攏身上的薄毯，“到了喊我啊，我睡一覺。”

晉伶應了一聲，把少年探過來的頭再次摁回去，故作兇狠：“快坐回去，不然就不帶你走了。”

少年這才再次安穩下來。

車子沿著車道駛遠，樹林裡有一團黑乎乎的人影走出來，瑩白的月光落在那人的臉上，勾勒出硬朗的五官。

那人看著漸行漸遠的車子，神色格外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