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興之餘,關邑很快又皺起了眉頭。

“陛下,微臣愚鈍,不善耕種,但無論是種植還是採摘棉花,似乎都需要大量的人手……”

此時的開倫部族,雖說不上人員凋零,但也好不哪兒去。

而且即使有聖旨,他們也不大可能立即放棄傳統的牲畜業。

放牛放羊,這同樣也需要大量的人口。

因此此時的開倫部族,人口絕對是個大問題。

“陛下,”關邑拱手,試探道:“帝國是不是可以考慮從東部……遷移些平民過去?”

一來可以緩解開倫的人口問題,二來也可以更好的加速同化。

任寧明白他的意思,然而思索了半響,還是緩緩地搖了搖頭。

“這事不急,朕心裡有數。”

“而且……”他微笑著朝西方的天際望去,“此時開倫的人口沒有你想象中的少。”

當初西涼王庭為了東征,蠻橫逼迫草原上的各族百姓。

完全可以用一句話來形容。

要麼啟程,要麼滅亡,幾乎沒有第三個選擇。

剛開始,不少像開倫一樣的中小部族都曾有過異議,然而這些人很快死的死,亡的亡。

其他人看到這些鄰居們的結局,要麼收錢答應,要麼咬牙答應。

儘管這些部族後來要人出人要力出力,為了向東而傾盡了所有。

但王庭並沒有因此而罷休,甚至從未把這些部族的付出和犧牲放在眼裡,依然奴隸般喝之來斥之去。

不少族長本就不滿,回神後更是暗地裡心生憤懣。

只不過迫於部族弱小,無力反抗,才隱而不發。

後來定西大反攻。

許多中小部族正喜於調往防禦圈外圍,不用去擔任首批攻城部隊。

結果發現這完全是個大坑,他們竟然遭受著比攀爬砥石城頭更為慘烈的攻擊。

心死如灰外加極其憤怒下,這些中小部族稍微抵抗了一陣後,就毫不猶豫四下逃散。

期間不少人僥倖逃離了戰場,但很快這些人發現一件事。

天下之大,他們竟然無處可去。

往東是橫在眼前的茫茫落霞山脈,山後是視他們為死敵的雲垂老百姓,不能去。

往北是傳聞中的不歸荒漠,人間禁地,不敢去!

往西,倒是可以返回部族。

但作為戰場逃兵,一旦被王庭抓住,那全族老小都難逃一死。

最後他們只能往南,然後就到了開倫部族附近。

關邑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

雖說這些人要麼是族長要麼是長老,帶的通常是族中精稅或親衛,戰力強橫。

但驚恐不安外加長途跋涉後遇上駐紮在開倫部族的星落將士,倒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說到這,任寧微微一笑。

“除了這些人外,定西大反攻結束後,要塞還俘虜大批的定西士兵以及各種奴僕……”

這些人通通被霍凌挑斷了一條手筋和一條腳筋,然後分批放回西涼大草原。

他們大多往西,但也有的往南。

雖然人數眾多,然而因為傷勢已經騎不了馬,拿不起槍,根本不足為慮。

到了開倫部族附近,正好留下來種地。

“因此開倫現在暫時還不缺人手。”任寧總結。

等到老三泰他們大面積種上了棉花,發現人手不足向星紀城求援時,再派東部的老百姓過去,這樣兩族更容易融合。

“陛下高見,”關邑長出一口氣,心悅誠服道:“微臣自愧不如。”

任寧搖了搖頭。

“別捧朕高腳了,還有什麼事嗎?”

沒事趕緊混蛋,他還得回後宮陪老婆孩子去。

太醫已經說了,李荷珠就在這一兩天臨盆。

“陛下恕罪,微臣的確還有一事。”

關邑知道任寧的性子,連忙掏出另一封摺子高高捧起。

“陛下,此乃鴻臚寺大和館遞交上來的談判書,是倭寇天皇關於兩國未來的相處構想以及有意贖回被俘的倭寇領兵大將。”

任寧接過飛快掃了幾眼,然後隨手輕輕放回龍案上。

他臉色平靜如水。

“區區倭寇,不過蠻夷之輩,偏居海外一隅,本可苟且偷生,卻妄自尊大,屢犯天威。如今其國破家亡,山河破碎,冒然出兵海外,又兵卒死傷殆盡,已是窮途末路。”

“區區喪家之犬,也配與朕論及未來相處之道?”

“可笑!”

關邑心底有了譜,頓時精神一振。

他躬身再拜,聲若洪鐘。

“陛下英明!韓非子有云,國小而不處卑,力少而不畏強,無禮而侮大鄰,貪愎而拙交者,可亡也。”

“微臣以為倭寇若識相,便該俯首稱臣,永世為奴。若不識相,雲垂只需揮手便讓其亡國滅種,永無翻身之日!

任寧滿意地點頭,“這事就交給你和範尚書商量著妥善處理了。”

“臣遵旨。”

關邑並不意外,他遲疑了下。

“陛下,倭寇點名要贖回久堂直人、石川瀧、根井正人這些領兵大將,該如何處置?”

知道任寧的底線,他和範文才好談判。

任寧站了起來,目光如炬。

“久堂直人名譽上為徵西大將,統率倭寇全軍,然此人無勇無謀,在軍事策略及具體的戰術指揮上更是毫無章法,純屬胡扯一通,不足為慮。”

“倭寇若有意贖回,就弄個半殘,讓他們大出血後把人領走。”

關邑瞭然,在心裡拍拍地打著盤算,計算著該怎麼弄殘久堂直人以及出個什麼價錢好。

他朗聲道:“陛下放心,微臣定讓倭寇知道雲垂不可惹,惹之必後悔。”

唔。

任寧滿意地點了點頭。

“至於石川瀧……”

說到這,他目光冷了下來,似有刀鋒出鞘,冷冽逼人。

“此賊屢次派兵犯我疆土,期間殺燒搶掠,惡貫滿盈。雖已伏誅,但若不將其挫骨揚塵,不足告慰我雲垂萬千冤魂,平息天下百姓之憤。”

“陛下聖明!”

關邑拱手,聲音如鐵,字字鏗鏘。

“臣已想好懲處石川之策。除去暴屍百日、挫骨揚灰令其死無喪身之地外,塑其跪像於定海碼頭之上,使其永世伏跪,受我雲垂子民千年唾罵、萬世鞭笞。”

“此賊之名,必將遺臭萬年,永為天下笑柄!”

“很好。”任寧十分滿意。

“還有個根井正人……”

他扯了扯嘴角。

“他也算是倭寇中少有勇有謀的戰將,且為達目的不惜犧牲一切,如果釋放,恐為大患。這樣吧,和久堂直人一樣,收錢後送倭寇個殘疾吧。”

“另外那些倭寇點名要的中高層將領,一律同等對待。沒點名的,就和其他俘虜的小兵一樣,送到帝國各地,讓他們修路補橋去。”

雲垂疆域遼闊,要修要補要擴建的地方還很多。

而且作為俘虜,這些倭寇完全不用付什麼薪水,倒是不錯的勞力。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