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工部能提供多少部這種紡織機?”

話剛出口,柳玉軒就有絲後悔。

作為被選中的幸運兒,只有乖乖配合的份。

哪有什麼權利疑質朝廷方面是否還與其他布業是否有往來?

喲。

果然,那邊一直在自顧自把玩著小玩意的任洛冷冷地抬起了頭。

“兩位掌櫃心真不小,不知你們柳氏布業能吃下多少這種新式的紡織機?”

工部那是整個雲垂帝國的工部,其製造能力根本不是一個小小的柳氏能想象的。

柳玉軒聽得清楚,汗一下子就嘩地流了下來。

嘻嘻。

柳婉笑著站出來打圓場。

“伯父爹爹,蘇瀾布業千千萬,既然陛下看重了咱們柳家,那是柳氏上下莫大的榮耀也是天大的機遇。柳家上下全力而為就是。”

言下之意就是其他的不用考慮,也不該考慮。

“是是是。”

柳氏兩位掌櫃這回反應很快,看都不敢看盛怒的任洛一眼,只顧著連連點頭。

“伯夫人說得對。陛下看重柳氏,我等定當竭盡全力,徹實保證訂單順利進行。否則任由朝廷處置。”

秦明則沒想那麼多。

雖然心底不耐,但他還是一板一眼地回答。

“兩位掌櫃,這種紡織機制造複雜,造價昂貴,雖然工部目前全力生產,但數量依舊不多,因此暫時只供應你們柳家……”

說到這,他頓了頓。

“陛下的意思,三年後再考慮在整個帝國全面推廣。”

柳玉軒兩兄弟互視了一眼。

他們聽明白了。

帝國只給他們三年的時間來佔領蘇瀾甚至整個雲垂的布業市場。

如果三年後他們還發展不起來,那就是扶不起的阿斗,朝廷方面將重新考慮其他人。

再者對整個帝國來說,有激烈的行業競爭才是好事。

“謝大人,草民明白了。”

“很好。”秦明滿意地點了點頭。

合作的相關細節自有雙方手下們仔細討論。

在郡守府吃了頓晚餐,秦明他們還有其他事,這才匆匆離開。

很快只剩下郡守柳永春和柳玉軒兄弟倆。

“郡守大人恕罪……”

儘管是父子或叔侄,但柳玉軒兩人絲毫不敢自持身份。

他誠惶誠恐彎下了腰。

“下午時分,草民腦子活像被塞了稻草,一時糊塗說了錯話,毀了柳家的產業不要緊,還差點壞了大人的前途……”

“父親請放心。”柳永春呵呵擺了擺手,“本官還算了解陛下的性情,只要柳家在下來的日子能及時完成訂單,陛下還不至於因此而怪罪於我等……”

說著說著,他有些走神。

蘇瀾城人口眾多,加上擁有整個雲垂最大的港口,歷來商業氣息濃厚。

裡面從事布業的家族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他們柳家只是條不上不下的小雜魚。

任寧選中他們,無非是看在忠勇伯府的面子上,此外還有栽培他柳永春的意思。

畢竟,雖說蘇瀾郡守以後會大機率成為戶部尚書。

但只要是“機率”問題誰說得清?

比如柳永春的前任,也就上屆蘇瀾郡守,別說戶部尚書了,他就連進京的機會都沒熬到,已經全家進了大牢,估計這輩子出不來了……

“這就好,這就好。”

柳玉軒兄弟倆長出了口氣。

但很快他們又不約而同地皺起了眉頭。

要大規模製造這麼多衣服,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除了要有大批機器及熟練的工人外,還需要大量的原材料。

“看來,咱們得儘快派人大量收購各種棉、麻、葛、絲了。”

“是啊,”旁邊的柳玉樹掃了眼牆上的日曆後,同樣憂心忡忡,“也不知來不來得及。”

至於銀子,他們倒不擔心了。

太師府的任洛還有忠勇伯府的柳婉親自過來,既為了雙方搭橋引線也為了入夥合作,因此銀子方面大可放心。

只不過製衣的原料,估計他們也束手無策。

“這……”柳永春突然心一動。

他微微一笑,抬頭朝柳家的方向望去。

“父親放心,小妹或許有辦法。”

————

柳宅,花廳。

此時天已黑,但花廳裡燈火通明,茶香嫋嫋。

作為平民宅子,柳宅的花廳並沒有她們伯爵府的豪華也沒有柳永春郡守府的大氣。

但各種八仙桌、博古架等等依舊應有盡有,盡顯百年殷實之家的底蘊。

此時裡面端坐了個人,正是剛從郡守府回來的柳婉。

“夫人,”貼身丫鬟匆匆而至,“古商首到了。”

哦?

“勝楠來了?”柳婉大喜,“快快讓她進來。”

“是!”

沒多久,吱一聲。

花廳大門應聲而開。

呼~

微風拂過。

柳婉下意識合了合身上的衣裳。

儘管蘇瀾地處南方,且僅是十月上旬,但風中依舊透了絲涼意。

伴著涼風,一道苗條的身影大踏步走了進來。

“屬下古勝楠,見過夫人。”

柳婉笑著點頭,示意她放鬆。

“千里迢迢讓你趕過來,辛苦了。快快坐下喝杯茶。”

“謝夫人。”

古勝楠應了聲,然而並沒有坐下,依舊恭恭敬敬地站著。

柳婉沒有意外,側頭朝她身後望去。

然而古勝楠後面的丫鬟和護衛都兩手空空,她不禁有些啞然。

“咦,鐵生沒有隨你一起過來?”

她還給孩子準備了厚厚的禮物來著。

咳。

古勝楠輕咳了聲,臉色有些古怪。

這個時代講究士農工商,階級最是分明。

豪門貴婦向來鄙夷談及黃白之物,也羞於結交行商走卒。

就算不得已而為之,比如接見隸屬商隊的商首之類的情況,通常也是見一面獲知利潤即可,極少跟他們和顏悅色地相處。

但眼前的主子似乎不大一樣。

柳婉則是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她根本沒想那麼多。

到底出身商家,本身並沒有這種偏見。

就算現在身份大不同,甚至不時可以見到帝國最尊貴的女人。

比如夷光公主大長公主,比如鎮國公府世子夫人,又比如皇后盈盼還有皇太后,

她們湊在一起時,討論的通常不是貴婦們最喜歡的妝容、首飾、婚嫁、酒席什麼的,而是在哪可以替帝國賺錢或省錢,為百姓討生計等等……

因此可以說柳婉絲毫沒有在意古勝楠商人的身份。

更何況之前忠勇伯府落難之時,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古家商隊可以說是唯一一個沒有棄主而去的下屬。

這等感情何其珍貴。

“夫人恕罪,屬下出門出得急,便把孩子託給了老管家照看。”

“如果知道夫人想見鐵生一面,屬下無論如何一定把孩子帶來。”

“不怪你,不怪你。”柳婉遺憾地擺了擺手。

“你剛生完孩子不久,身子本就虛弱,加上此時已入冬,天冷路遙,我還匆匆把你召來。是本夫人細慮不周才對。”

兩人就著孩子說了好一通話,古勝楠才平復了心氣。

她遲疑了會兒。

“夫人恕罪,不知您急招屬下過來蘇瀾,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