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天娛樂城,一個兼具按摩和K歌服務的娛樂場。
柯孑在進場之前做了一點簡單的準備,用定型噴霧整理了一下發型,然後,在左耳戴了一隻耳環。這些東西她平時並不用,但是常備車內,為的就是辦案的時候做一些簡單的偽裝。
“先生有預約嗎?”前臺的年輕女性抬頭看了柯孑一會兒後,有點遲疑,“您是……先生還是女士……”
“沒有預約。”柯孑無視她的疑惑。
“好,唱歌還是按摩,還是都要?”負責接待的前臺心裡覺得有點奇怪。這是一家打擦邊球的店,平時來這裡的百分之八十都是中年男性,剩下百分之二十是年輕男性,女性也有,但是極少,而眼前這個人的的型別,又是少數之中的少數。
“都要。”
在來到盛天娛樂城之前,柯孑偽裝成一個新手賭客進入了順豐賓館702室號房。從小毛的話裡她判斷那裡可能是一個秘密賭場,還特意備了現金。結果發現其實也不過就是一個升級版的棋牌室而已。她非常輕鬆就得到了三條關鍵資訊。一、李天和一個叫石頭哥的人走得很近。這個石頭哥是幹什麼的沒人知道,推測是靠賭博為生。二、最近一段時間李天和石頭哥都沒有來過這裡。三、石頭哥住在哪裡沒有人知道,但是,他自己經常提到他在盛天娛樂城有個叫小美的女朋友。所以柯孑來到了這裡,但是她不確定小美在這裡是什麼身份,可能是包廂公主,可能是技師,也可能是服務員或者其他。穩妥起見,她還是偽裝成了顧客,摸著石頭過河。
包廂裡。
“您好,請問有熟悉的公主或技師嗎?”服務生送了飲料、零食和果盤。
“朋友介紹我來的,說這裡有個小美很不錯。”
“好的好的,不過美姐9點才來上鍾,我可以幫您先預約,還是您看換一個別人也行?”
“不,就是她了。”
“好的。美姐是公主來的,那您還需要再叫個技師按摩嗎?現在才8點多,等的時間可能會蠻久……”服務生開始日常的推銷。
“不用了,我邊唱歌邊等。”柯孑冷冷說道。既然已經預約到目標人物,就沒有必要再多生枝節了。
服務生離開後,柯孑就給老黃打了電話,她很關注那件剛剛發現的謀殺案。老黃沒接。她推測老黃和之前的自己一樣,進現場前會關機或者靜音,想到這裡,她覺得一陣頭疼。一些痛苦的回憶和情緒碎片緊隨著疼痛侵襲而來,這些碎片鋒利無比,她只得不停地揉搓著太陽穴。包廂內四處流轉的彩色燈光和渾濁凝固的空氣也讓她很不舒服。她突然很想喝酒,好在她一直討厭酒精的味道,即便是在兩年前的至暗時刻,瀕臨崩潰的她也沒有碰過酒精。最後還是隻能求助於菸草,她大口大口地連續抽了三支菸之後才逐漸冷靜下來。她撥通了女兒柯粒的電話。
“嘿嘿,柯隊,是我……”林一夏的聲音,柯孑心裡一陣發慌,粒粒不會出事了吧,“粒粒呢?”她脫口而出,聲音嚴肅無比。
“就在我旁邊呢,她正在教我彈吉他呢……您不是還在查案嘛,我就想著粒粒應該還沒吃飯,就買了點吃的帶了過來。”
“你怎麼不跟我說一聲。”雖然口氣依舊嚴厲,但是她心裡的石頭已經落地。
“嘿嘿,說了你肯定不同意。”
柯孑心裡認同,確實,自己會想都不想地拒絕。
“粒粒……你接一下啦,別這樣。”柯孑聽到林一夏壓低的聲音。
“我不接。”柯粒的聲音沒有任何掩飾,直接從聽筒刺了出來。
“行,那沒事了。”柯孑結束通話了電話。
“粒粒和自己之間的鴻溝越來越大了……她大概還在責怪自己吧……
“難道她不應該責怪你嗎?”柯孑問自己。
是啊,她有無數的理由可以責備自己,不怪她。柯孑心裡深深地知道自己不是一個稱職的媽媽。尤其那件事情之後,她多次想做一些改變,可是一見到柯粒,她就整個人都僵硬了,從腳趾到每一個腦細胞,全部,瞬間,都僵硬了。
副駕駛上,還放著楊高從東北帶來的特產紅腸,以及陳奇帶來的她妻子小羽自己做的曲奇餅乾。她本來想著去順豐賓館之前先拿帶回去給柯粒的,可是車剛剛啟動,又直接改了方向。她沒辦法面對,沒辦法面對自己,沒辦法面對柯粒,更加沒辦法面對……
不能閒下來,果然一刻也不能閒下來。
學生時代,她曾經拿過大學生武術散打錦標賽的季軍。從警之後也一直沒有落下,定期到拳館訓練。那時候,這一切都是基於興趣和保持體能的需求。可是兩年前的那件事情,改變了一切。局長強行給她批了假條讓她休息,可是越休息她的精神狀態越發不穩定。為了不讓自己繼續淪陷於這種精神的痛苦,她只能沒日沒夜地在拳館訓練。
“夠了柯孑,你是想打死我們還是想打死你自己。”柯孑被七八個散打愛好者強力按在地面後鼻青臉腫的教練跪在地上喘息呵斥著她。
柯孑看到了那個被按在地上明明已經動彈不得卻依舊掙扎嚎叫著的自己。
“您好,我是小美……不好意思哈我敲門沒有反應,就直接進來了。”這個穿著超短裙的年輕女人擺手驅趕著周圍瀰漫著的濃濃煙霧。
“您喝點什麼嘛?”彷彿非常熟識的朋友一樣,小美直接坐到了柯孑身邊,緊緊挨著她的身體。
“我不喝酒,但你可以點。”柯孑知道她們需要依靠酒水提成,淡然說著,同時挪動身體和小美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哎呀,你怕什麼嘛,我知道你是女的,不過我這個人,男女通吃的……”小美再次笑盈盈地靠近柯孑,要拉她的手。
這次柯孑沒有躲開,另一隻手掏出了證件:“我是警察。”
小美瞬間舉起雙手:“我什麼都沒做呀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