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4月26日,下午。
隨走隨行汽車租賃。
“這個人有來這租過車嗎?”陳奇出示了一張列印出來的陳巖照片,“名字是鄭天凱。”
“稍等,我查一下。”工作人員熟練地操作著電腦,“有,鄭天凱,租了一輛吉利英倫C5,2015款1.5L手動三廂,16號晚上,租了一個月。”
“那個,這個車有定位系統嗎?”楊高問。
“這款沒有的。”工作人員回答,“定位,行車記錄儀都沒有的。”
“不對啊,這款車我看過,我記得有導航系統的。”劉暢問道。
一名女性抱著一碗炒麵走了過來,她看了一眼電腦,漫不經心地說:“是的,這款車本來是有定位的,不過他租走的那部沒有……我記得這個人,那天我晚上我在……他有點奇怪,”說著,她扒拉了一口面,“特別要求要沒有定位和記錄儀的車。我好不容易才給他找到這部……本來還以為他是打算騙車的……可是想想又不至於,你看,這款車倒過好幾手,還出過事故,我們拿的時候都不到8000塊錢,車上的導航早就已經被偷走了……但是就是剛好符合那個人的要求……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要了1萬押金,他二話沒說直接就刷卡了。”
楊高和劉暢對視了一眼,“車牌號碼給我們一下,有車的照片嗎?”
“有,但是怎麼給你?”
“發我手機,如果他來還車,馬上聯絡我們。”
上午的時候楊高和劉暢去營業廳查了鄭天凱手機的通話記錄。在他和金鑫鑫的電話之後,就打了這家汽車租賃公司的電話,之後就沒有其他的記錄了。
楊高給劉暢遞了一支菸。
“特意到酒店前臺留下自己的去向。”楊高說著,停下點菸。
“特意打招呼讓金鑫鑫偽造不在場證明。”劉暢接話。
“特意租了一臺沒有定位沒有行車記錄儀的車。”
“他試圖抹除自己行蹤但同時又刻意留下了假的不在場證明……”
“難道……他要殺人?”兩人對視著,他們幾乎同時想到了這點。
“他是來到G市就是為了這件事情嗎?”劉暢疑問。
“或者說是16號晚上7點之前接到了什麼電話?見過了什麼人?臨時起了殺意?”
“可是通話記錄裡沒有可疑的撥入號碼啊……”
“通訊軟體裡和簡訊也沒有看到任何可疑的記錄。”
“刪了嗎?”兩人再次異口同聲。
晚上。
透過技術手段,警方從鄭天凱的手機中恢復了一條簡訊:我知道你是誰,酒店門口右拐第三個垃圾桶內裝在黑色塑膠袋裡的包子。
“所以,包子裡留了見面的時間地址?”
“陳巖就是因為這個人知道了他假冒鄭天凱的身份,”劉暢點菸,“所以打算殺人滅口?”
“作為一名冒名頂替的殺人在逃犯,身份的敗露確實足夠形成再次殺人的動機……
可是,這沒法查啊,我們完全不知道他去了哪裡……”楊高吐著煙,突然轉向技術人員,“發簡訊的號碼是多少?”
“187507736979。”旁邊的技術人員回答。
“這是富洲的歸屬地啊。”劉暢說道拿著手機,嘗試撥打,是關機狀態,“那,你要回去嗎?”
“我給陳奇打電話,讓他去查這個人,我留在這,”楊高掐滅菸頭,“陳巖,一定還在G市,我有預感,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一定要找到他。”他的眼睛因為熬夜和煙霧的刺激無比通紅。事實上,他會這麼說,除了預感之外還有另外一條線索支撐,透過G市警方的排查並沒有找到鄭天凱離開G市出行記錄。沒有離開的記錄無非兩種可能,一種是確實離開了,但是沒有留下線索,另一種就是他還在G市,楊高傾向於相信後者。
2
4月29日清晨,暴雨過後,G市西郊一條山道上突然來了很多警車。
有村民報警發現了警方正在尋找的吉利英倫C5。
“只有車,沒有人。”劉暢抽菸,“有可能陳巖殺人之後棄車逃跑,也有可能他自己被人殺了……”
楊高抱著雙手,瞪著眼睛,這幾天他幾乎都沒有怎麼睡。他看著大量的警員在車裡車外提取痕跡、找尋線索,心裡卻不斷冒出那句話,“我知道你是誰。”
“我知道你是誰。”楊高自言自語。
找出陳巖是他接手這個案子以來一直在做的事情,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21號到達烏夏調查,23號拿到陳巖父母的DNA,24號出結果,當天就趕到了G市,而在16號之前,就有另一個人早已經知曉陳巖的身份。這個人是誰?Ta為什麼比自己快?在他給陳奇打電話的第二天晚上陳奇就跟他反饋了那個電話號碼的調查結果。
“號碼的主人叫陳貴財,今年75歲。是一個鰥夫。在大概前年年底的時候,他進城賣自家養的雞,有一個女人給了他一萬塊錢,要買他的老人機和這張卡。他以為是騙子,一開始沒理會,可是女人直接買了他所有的雞,並且跟他說可以陪他去銀行把錢存進去……
“‘能存進銀行的錢不會是假的吧?’
“那個女人對他說。老人信了,後來女人不僅幫他把錢存進老人的賬戶,還帶著他去營業廳再辦了一張新卡給他買了一隻新的手機,同時也往買到的手機卡上預充了兩年的話費。營業廳那邊沒有找到線索……
“老人視力不好,加上女人還戴著墨鏡,無法確定長相,只說他感覺比自己高。老人自己160厘米,高跟鞋他也不記得女人是否穿了,綜合這些因素,我們判斷這個女人的身高大概在160-170厘米左右,年紀的話,老人說在20-30之間,短髮,偏瘦。
“比較可疑的一點是,老人說那個女人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沙啞,而師父正在調查的林笑笑案,也出現了一個類似的女人……”
“同一個人嗎?”
“我們根據證人描述做了畫像,兩份畫像的共同點是短髮、墨鏡,還有聲音,不過身高、體型略有出入,考慮到兩位證人遇到這個人的季節不同,陳貴財是冬天,林笑笑案的那個老太太遇見她的時候就在3月份,基本可以判定是同一個人……
“之後我們還定位了這個號碼,最近的一個定位點就是G市的國際御海快捷酒店附近,沒有其他的運動軌跡。從前年11月13日開始,除了和陳巖發的那條簡訊之外,這個號碼沒有過任何其他的撥出記錄,所有的呼入也都是未接通,經過核對那些號碼都是推銷之類的。在這天之前還可以查到老人家人的通話記錄,所以推測手機就是在這天從老人手上買走的。”
楊高看著陳奇發來的畫像,心中產生了一系列的問題:這個女人究竟是誰?陳巖是被她殺了嗎?她是怎麼知道陳巖的真實身份的?在那之後楊高打電話到D市讓同事再次調查的姚峰的社會關係,結果並沒有查到和他有親密關係的女人,他家裡的兩個老人也都在三年前過世。
“這段時間雨水太多,除了發現該車的農民的足跡,沒有其他的。指紋提取到了,這個還需要回去比對。”鑑證人員向劉暢彙報,“不過,倒是有另外的發現。”
“發現什麼了?”楊高立即警覺。
“花粉。”
“花粉?什麼花的花粉?”
“香樟,而且,密度不低。”
“密度不低?那是不是意味著……”楊高指了指吉利英倫C5的電動天窗,“有人開著這部車的時候開啟了天窗,並且,經過了一條有大量香樟樹花粉飄落的道路?”
“對。”
“劉隊,G市哪裡有這樣的地方?”楊高轉向劉暢,激動地問道。
“你等等,我想想,我想想,大片香樟,大片香樟……”劉暢也非常激動,他感覺到自己腦海裡有一個地方,但是一時間就是想不起來。
突然,劉暢喊出了聲音,“南郊,南郊垃圾填埋場附近,那裡,那裡有一條路,兩邊種滿了香樟,我和我老婆去年郊遊的時候路過過,她當時還跟我科普說香樟抗毒性什麼的,有綠化的功能。”
全場的警察都看向了劉暢,因為他是跳著腳抱著頭喊出來的這些話。
然而,遺憾的是,他們在南郊的垃圾填埋場附近搜尋了一圈之後並沒有找到有效線索,調查再一次陷入瓶頸。楊高無法判斷16號晚上這個陳巖究竟去幹了什麼?難道真的去殺人了?或者是被人殺了?如果是殺了人他現在人在哪裡?如果是被殺了,他的屍體又在哪裡?
傍晚時分,楊高覺得思緒紛亂,就打來了一通電話給陳奇,想聽聽他的看法,結果,這通電話直接改變了整個案件的調查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