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寧街,醉春軒三樓。
“宋大小姐,這就是我們徽州三大茶商能拿出來的最大誠意了,這合同籤不籤,你自己看著辦吧。”徽州‘黃山毛峰’經營富商,江家家主江錦瑞倨傲地對餐桌對面的一妙齡女子說道。
只見那女子約莫二十芳齡,翠色長裙裹身,輕紗披肩,繡花鞋點綴珍珠。髮間金簪耀眼,面似桃花。眉眼含春,朱唇微啟,盡顯富商小姐的嬌貴與典雅,只是那柳眉間盡是深深的憂愁和無可奈何的憤怒。正是安慶首富宋家實際商業掌門人宋怡然。
她朱唇輕啟,“江家主,你這麼做是否過於霸道,你覺得江家就可以代表三大茶商了嗎?我聽說‘太平猴魁’謝家和‘祁門紅茶’黃家素來跟江家在茗茶售賣上有著激烈的商業競爭,你覺得他們會和你一起合作來針對我宋家嗎?”
江錦瑞鬍鬚一撇,冷哼一聲,道:“宋家莫不是當安慶首富當久了,都沒有居安思危的意識了。平頭百姓不知道也就罷了,我們商人的商業嗅覺應該不至於這麼不靈敏吧。”
說著從袖子中取出一張宣紙,遞給宋怡然,語氣輕蔑道,“宋大小姐,你自己看看吧。”
宋怡然開啟宣紙,只見那是一封合作協議,或者說是一封聯名信,信上內容,總的意思就是在徽州知府的指示下,徽州三大茶商將開展合作,成立徽州茶會,推舉江家家主江錦瑞為聯盟暫代掌權人,共同打造徽州茶道品牌,將其發揚光大。
宋怡然看著看著,俏臉上露出了深深的憂慮。
江錦瑞看到了她的微表情,心中說不出的得意。
三天前,江家前來安慶商談生意,他最疼愛的兒子江皓晨在同安街看到了偷偷跑出來玩的宋家二小姐宋恬然,風流的他瞬間就被美麗動人又刁蠻任性的二小姐吸引了,激起了他的征服欲。於是他跟著宋恬然拐進了黃梅街,在二小姐聽戲的時候走上去搭訕,本想憑藉著他的富有家世和傲人才學把二小姐騙到手,結果得知二小姐乃是安慶首富宋家的小姐。
二小姐從小錦衣玉食,又貪玩,養成了刁蠻任性的個性,追求者不知凡幾,才子啊,富商公子啊多了去了,她才看不上江皓晨引以為傲的東西。
江皓晨見好話說不動,便想來之前的那一套先禮後兵。結果他的護衛團竟然打不過二小姐的‘五行隊’,碰了一鼻子灰的他只好找他的老爹想辦法,自己又去尋花問柳,把目標放到了小家碧玉韓倩然身上。
江錦瑞知道宋家自從家主宋公明去世,宋怡然上臺管理家族生意後,引來眾多宋家族老的不滿,內訌加劇,宋家這百年安慶首富實際上已經是外強中乾了。
加上宋家的主要生意集中在茶道,經常購買安徽四大茶商的茗茶,而由於六安名茶‘六安瓜片’距離安慶較遠,山地較多,採購運輸不便,因此宋家多從徽州三大茶商處購買茶葉,進行後加工售賣。如果他斷了宋家的茶葉來源,宋家不久就會陷入資金危機。
徽州知府是安徽總兵的女婿,江家巴結了他們,進而一統徽州茶葉,因此他有足夠的底氣逼迫宋怡然屈服,將二小姐許配給他的二兒子。
沒辦法,他的大兒子乃是他曾經酒後失德與貼身婢女所生,由於之前他妻子一直不生育,故江家接納承認了他大公子的地位,但還是看不起他,因為他生母地位低賤。
所以四年後他妻子終於誕下江皓晨後,他更寵愛二公子。二公子更有才學,雖然這才學往往用在撩妹上了,惹了很多事,但他還是很寵他,為他擦屁股,並且將來想把家主之位傳給他。
但他低估了宋家的姐妹情,大小姐放下宣紙,毫不猶豫的拒絕道,“這合同我是不會籤的,我不可能犧牲自己妹妹的幸福來換取家裡的生意。”
江錦瑞大吃一驚,剛想在威脅一下宋怡然,就聽下人匆匆來報:“老爺,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江錦瑞一腳踢向他,罵道,“我與宋家主商量事情,你這奴才怎麼這麼無禮?你最好真的有事。”
下人道:“真的是大事,二公子在街頭裸奔,被安徽總督千金和安慶知府之子看到,以敗壞道德風氣將他抓到監獄去了,老爺你快去看看吧。”
“什麼?!怎麼回事?”江錦瑞斥問。
“不知道啊老爺,我就是採買東西時看到二公子赤身裸體被幾個官人裝扮的人架著走了,問了行人才知道的。”
“廢物,快帶我去監獄!”江錦瑞拂袖大怒,匆匆而去。
宋怡然待江錦瑞走了,才噗嗤一笑,“真是活該。”
她又轉而薄怒道:“妹妹實在太不聽話了,居然揹著家裡人偷偷出來玩耍,給家裡惹出這般禍事,我回去一定要大力懲罰她,讓她長長記性。”大小姐捏了捏拳頭。
……
公堂。
一個“明鏡高懸”的牌匾下坐著一個的縣令,他急匆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官帽官服,輕噓了口氣,才道,“帶犯人,升堂。”
沒辦法,今天的裸奔事件驚動了安徽總督和安慶知府的子女,還引發百姓眾怒。雖然今天休沐,但還是要給眾人一個交代,因此在家中床上和妻子纏綿到一半的他被師爺硬生生叫停,還來不及破口大罵,就被這件事的惡劣影響尤其是引來兩位上級子女的憤怒驚得他都軟了,胡亂的拔出槍,在妻子幽怨的目光下,急匆匆的穿好官服往官邸趕去。
江皓晨和八大護衛被押上堂來,不過他們的下體都已被粗布裹住。眾人指著他們大罵:“縣令老爺,你一定要為我們做主啊,他們耍流氓,敗壞風氣,汙了我們眼睛,吳小姐和文公子都可以為我們作證。”
縣令一拍驚堂木,“大膽流氓,鐵證如山,你們還有何話說?”
“縣令爺,冤枉啊,我們是在韓家被打且脫光了衣服的。”護衛說。
一眾韓倩然追求者也被風哥召喚而來,他們戰了出來,齊聲大吼,“姓江的不講信用,打賭輸了不給錢。”
當下風哥出庭將事情原委道來,不過多是往他們出手有利的方向來說。
證據充足,又有吳沁然和文在辰作證,縣令卻不知道如何判罪,因為此前並無此例,法律也沒有相關條例。只好道,“證據充足,但法文並無此條,不知諸位要如何懲罰他們?”
“你胡說,我不服,我爹是徽州茶會總會長,你們不能抓我。”江皓晨囂張道。
風哥道,“雖然江公子不講信用傷風敗俗,但是並沒有對大家造成實質的傷害,我建議就判江公子把打賭欠的錢還給我,並且賠償在座諸位精神損失費每人十兩銀子,不知各位是否滿意?”
在座諸人想不到竟有這般好事,紛紛笑著點頭道,“我沒意見。”
“既然如此,那就暫時收押犯人,並通知其家人,待其家人帶錢贖回。”縣令一錘定音。
“我看誰敢?!”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洪亮而富有殺氣的聲音。